失敗者如只病鴨,被勝利者單手提至懸崖邊上。
蕭炎嘴角一陣冷笑:「醜八怪!敢和老子搶女人,你難道不怕死嗎?」
彭超被對方勒著脖子舉起老高,氣竭之下,全身血管脹得通紅。
他只不過是個市井餬口的升斗小民罷了!
對於這種粗鄙之人,衙門和富家子弟自有一套對付的辦法。
你只要仗著自己身後的勢力,抽出刀來在這群軟骨頭面前晃蕩一下。
甭管他當時有多麼囂張,吹噓自己有怎樣狂傲,會立馬跪下來,舔著你的鞋底祈求饒命!
說到底,賤命終究就是賤命!
什麼廉恥、道德、底線、原則,在一盆狗食麵前半文不值!
他們竭盡全力掙扎的東西,是你低頭都瞧不上的柴米油鹽。
你所視為的生命尊嚴,卻是這群人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影。
既然是市民小子,他們就只配骯髒地活在那些臭水溝里。
膽小、怯弱、鬼滑、無賴,這些固有的特質是他們從娘胎里就帶著的本性。
他們一輩子都逃脫不出這種宿命,也註定一輩子被富人壓榨、吸血、欺凌和鄙視!
蕭炎已經想好了如何發善心讓彭超跪在地上叫爺爺。
他在等著,滿懷期待,等著手下的可憐鬼用最後的氣力懇請自己饒命。
這是他蕭炎應得的!
沒有人能凌駕於他之上,即便是族內長輩,即便是幫派領袖,即便是武道宗師,當然包括眼前這隻螞蟻。
任何人都不能!絕對不會被允許!
「怕……怕個毛!」
「什麼?」蕭炎有點兒沒聽清楚。
彭超額頭青筋早已變得紫紅,他整張臉更是透滿了死氣。
死亡其實就在眼前,或許就在下一秒!
彭超用僅剩的氣力大聲嘶吼起來:
「怕你根毛!」
「好……好!」蕭炎從牙關里擠出這兩個字後開始進一步提力。
他不是不能扭斷對方的脖子。
只是那樣,這個讓自己大感侮辱的人,死得似乎太便宜了點。
他要讓對方難受,難受到即便下了地府都會委屈地問上閻王一聲:「人為什麼要活著?」
就像他曾經對自己族長所做的事那樣,就像他看著全族上下被自己燒成枯骨那樣,就像曾經的幫派老四被他活埋那樣……
你如果湊近觀察蕭炎,會清醒地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變化。
先是冷漠,
漸漸得雙眼難掩那饑渴帶來的興奮,
緊接著興奮感開始逼得面部肌肉癲狂,
最後你注意到他居然在張嘴哭笑,兩種反差極大的情緒同時顯在一張臉上。
仿佛千年乾屍吸到第一口人血時的那種極致的舒爽和痛快。
這個世界簡直是太美妙了,還有無盡的美妙在前方等著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蕭……蕭師兄,是蕭師兄嗎?」
叢林後一個明靜乾爽的聲音響起。
蕭炎抬起的手立馬鬆了下來,手中松雞瞬間被丟至山崖下。
當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剛才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翩翩公子,亭亭玉立,帥氣逼人。
蕭炎那英俊的臉上自帶一股子慈愛與憂鬱感,微風拂面,他嘴角淺笑,於是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曾柔自叢林裡探出頭,見到自己的心愛伴侶滿眼愛意地看著她,腦子嗡嗡作響後,眼裡便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她激動地跑了過來,直接將情郎抱住,期期艾艾:「蕭師兄!你平安無事簡直是太好了。你知道……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蕭炎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抵住對方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因為我的心就留在你這裡,沒有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曾柔臉頰緋紅,幸福來得太快。
蕭炎的笑臉上亦是隱藏著一股得意之色。
要說這勾引姑娘,他縱橫浪場十幾年,從沒輸過。
「對了,蕭師兄。你剛才為何會站在那群瘋人之中啊?」
「這……這是因為敵人太過狡猾。見一個人打不過我,居然群毆!我寡不敵眾,被對方封住了穴道,所以才會出現在那裡!」
曾柔點點頭,此話聽上去很有道理。
「那蕭師兄,你後來又去哪裡了呢?怎麼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找不著你啊?」
「這……」蕭炎眼咕嚕亂轉,之後緊緊地握住對方的雙手,轉客為主道:「師妹!你究竟去了哪裡啊?我趁賊子疏忽,偷偷躲起來衝破了穴道封鎖。之後等我提劍殺得對方人仰馬翻之際,你卻已經不見了。我當時心疼啊!心焦啊!這世界上沒有比此更讓人痛苦的事了!」
曾柔滿心歡喜地點點頭,蕭師兄簡直太厲害了,我當時應該完全相信他的。
「對了,蕭師兄,你有沒有見到過彭大哥?就是……就是那天那個……就是今日那個新郎。」
在蕭炎面前說別人,曾柔始終還是有點開不了口:
「是他將我救出來的。他當時說來這邊打水,可是我等了很長的時間就是沒見他人影。我一路過來找他才發現得你。這裡怎麼會有打鬥的痕跡呢?」
蕭炎爽朗大笑道:「我在此處尋你,正巧發現他被幾個賊子欺負,於是出於救了他。他對我那個感恩戴德,差點兒就跪下來了。這種人你知道的,即便嘴巴再厲害,活得也沒啥骨氣。」
曾柔又是點點頭。
蕭炎繼續說道:「那……那個彭超。他害怕又有仇家追過來,所以讓我在此處等著,自己逮住機會先跑了。這人也真是,曾師妹對他這般關心,起碼打過招呼再走嘛!」
曾柔微微皺眉。蕭師兄所言自然有理,她又何必懷疑。
只是想到彭超居然不辭而別,心中難免煩悶,好不容易對其產生的好感,又憑空減了不少。
蕭炎柔聲勸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我雖摯情誠意,奈何市人緣薄,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知道師妹有恩必償,等日後哪回咱們再臨瀚海縣,我出面做東,請這彭超出來好好聚一聚如何?」
曾柔微微點頭,笑著說道:「蕭師兄做事總是這般大氣,寬厚。那就按蕭師兄的意思來辦吧!」
帥男靚女,你提我扶,相互依偎,情意濃濃……
二人的身影早已沒入林中不見。
徒留下崖邊三道深深的抓痕,顯得是那麼譏諷、可悲。
……
……
大楚國護國闡寺內有座無人知曉的假山,假山底下更是藏著個從未被外人知曉的詔獄。
只有皇權之下的頭一等監獄才會被稱之為詔獄。
可這個連皇帝都壓根兒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就叫這個名字。
一個頭頂戒疤的惡僧正仰躺在太師椅上,隨意地將手裡的木卡往面前那群垃圾臉上一扔。
這群人簡直連狗都看不起。
可你絕對不能將他們放出去,你甚至應該長久地將其壓在寶塔底下,被世人厭惡,憎怨,辱罵成邪魔。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成為一群為你所用的畜生。
他們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們有用,
而他們之所以被當作畜生,是因為只有你霸占著他們,霸占著他們的全部,霸占著他們的生死!
「三天,每個人只有三天時間!偷聽不到我想要的信息,就等著被他們扒了皮吧。注意,我所說的扒皮可是真的扒皮……」惡僧指了指身旁那幾個穿著戒律院服飾的人,一臉陰沉地說道。
之後人群慢慢散開,毫無生氣,簡直像是去赴死一般。
拴在腳腕上的鐵鏈彼此碰撞得異常沉悶,一首首透人骨髓的催魂曲惹得所有人心煩意亂。
此時,有一個女孩子經受不住壓力哭了起來。
而其他人死喪著臉繼續朝各自的牢房裡走,根本不去瞧一眼。
哭泣之人名叫三花,她上回因為超出了回報信息的時間,被戒律院苦行僧一頓折磨,身上落下了不小的傷。
這一回分下來的任務明顯比上回更加艱難,她能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三花盯著手裡的牌子,全身都在劇烈發抖。
一隻溫柔的手悄悄伸了過來取走她手裡的木牌,緊接著又塞回去一張新的。
三花抬頭望去,那個熟悉的背影卻早已閃進了自己的牢房裡。
秦三,是秦三……
一天過後,
那座堅牢里的人已再次靈魂歸位。
姑娘趁著管事的不在眼前,悄悄地用筆記下所聽之事後又急忙重新盤膝而坐。
秦三此時非常興奮,
因為她已經有段日子沒有飛過去看彭超了。
也不知這丑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抽出什麼新卡來。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裡,彭超這隻豬會不會想她。
上次臨走之時這貨還揚言自己會發財,難道是真得?
當秦三的魂魄再次巡遊天際,從一個遙遠的地方慢慢睜開眼時,她腦中所有的心心念念瞬間化作虛無。
因為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具乾屍!
秦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