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到底怕不怕死?

  秦三不敢承認

  可她剛才定位的坐標的確是彭超無疑!

  而面前這個人,除了骨瘦嶙峋,毛髮糙黃,全身上下乾涸枯爛得沒一處好皮之外

  眉宇骨相,和彭超簡直一模一樣。

  可他原本是個油膩肥大的胖子啊,屁股大得簡直像是裝了個球,跳都跳不動一下。

  現在倒好!

  整個身上連個二兩肉都沒有,通身泛著油光,再差一點兒,就要被太陽給活活烤死了。

  乾屍聽到了個久違的聲音,慢慢睜開那雙耷拉著的眼皮,想開口說話卻怎麼都抬不動嘴,於是從胸口傳出一陣微弱亦有節奏的悶響:「...............」

  秦三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也是在問自己為什麼這麼久了才回來.

  淚眼朦朧!胸中激憤!

  「是誰這麼狠心,怎麼會把你欺負成這副樣子?」

  彭超胸口又是一陣嗡嗡聲.氣力虛弱,他也只能做出這點兒回應.

  看著那張早已不成人型的臉,秦三哽咽了許久,才痛苦地說出這句話來:」對不起,我來晚了。這幾天,你受了不少苦吧?」

  ......

  彭超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

  他估計大半年都不願意回想。

  蕭炎的鬆手一放,徹底抒發了自己積蓄已久的情緒,也放棄了對彭超最後的憎怨。

  死人他還憎恨個什麼?他可是氣運之子,這點兒肚量還是有的。

  只不過被丟棄之人自己不願意放棄自己罷了!

  彭超僅憑三根手指,死死地扣住崖邊。

  他不想死,即便要死也不想死在蕭日天手裡。

  大老遠的從異世界穿越而來,如果要問彭超他的奔頭是什麼,那或許是:

  活著不再如生前那般唯唯諾諾,死時也不要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僅憑那三根手指,即便是斷了,他都要撐到最後一刻。

  只是當時他已經發不出聲響,喉頭處的傷讓自己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啞巴。

  彭超就在那裡,爬在崖邊聆聽著小兩口的甜言蜜語。

  柔情似水,

  當曾柔迷亂在愛人胸懷,再也不過問自己的時候,那股子寒勁由內催發,徹底讓全身失去了最後掙扎的氣力。

  他如一片孤葉,被這世間丟棄進了深淵,永無祈盼的深淵裡。

  急速下落,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哪成想卻重重地摔在了一處硬石台上面。

  懸崖下面居然有座硬石台,而石台往崖壁上延伸之處,藏著一個巨大黝黑的山洞。

  山洞,好老套的劇情。

  前世有太多武俠主角在山洞裡找到了前輩高人留下的武林秘籍,或者異世珍寶。

  只是這種好運又怎會留給一個以開假藥為生的江湖騙子,想都不要想!

  彭超現已被震得滿是內傷,他連動一下都極為困難,全身上下撕裂般疼痛著。

  或許他還能做的,就是始終睜開那雙大眼,去目睹上天留給自己的禮物,那份別具新裁的大禮。

  黃金巨莽!

  沒錯,盤旋在洞內的居然是一條估計活了有上百年的黃金巨蟒!

  通體金錢斑,那片片鱗甲在陽光的照耀下光彩奪目,極致得耀眼,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威脅,對「活」這個字的詛咒。

  大蛇有規律地吐著信子,舌頭探息到的那股子氣味開始讓它變得異常興奮。

  它急忙睜開眼,沒有任何溫度的雙瞳中藏著兩把寒氣逼人的刀子,這種畜生自一出生起就是來吃人的。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人肉的感覺,它已有多久沒吃到了?

  全身微微蠕動得肌肉都在告訴彭超,它是有多麼在乎這口來之不易的點心。

  「好一條從天而降的死老鼠啊!」

  臨死之際,彭超依舊打著趣,在內心調侃著自己。

  蛇王對此表示非常認同,它出手很快,急速地朝這邊挪移過來。

  到底在心急個什麼呢?到了嘴邊的鴨子難道還會飛了不成?

  ......

  一陣大風颳起,

  紛紛落葉席捲而來。

  大風隨後颳得越來越猛,你能清晰地感受得到一種震動的頻率,整座山都在震動,為即將到來之物而諂媚搖曳。

  彭超扭轉過頭朝身後看去,

  我去!好大的一隻鳥啊!

  足足有二層樓高,通體粗圓,毛髮堅針。

  這到底是鳥,是鷹,還是怪物呢?或者應該這樣說,大則必妖!

  金錢蛇似乎沒有預想到死敵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憤怒得張開血盆巨口,露出那兩根比柱子還粗的尖牙,耀武揚威,以示挑釁。

  巨鳥亦是不妨多讓,落在彭超身後,仰天長鳴!

  整座山谷都在迴響!那是山神夜叉才配有的強大力量。

  利爪微微抬起,似乎是在顯能,亦或是在警告,警告金蛇不要忘了自己尾巴上那道長長的傷口。

  金錢蛇也動容了,尾巴開始不自覺地朝內縮了縮。

  可是眼中那股子至死方休的決絕氣勢卻並沒有削減半分。

  它也不是沒有本錢,大鳥腿上那裸露無毛的斑塊就是它尤以自豪的戰績。

  假若真到了動手的地步,誰最後占得了便宜,那還不一定呢!

  蛇在嘶吼!鳥在鳴叫!

  雙方你來我往,各比各高!

  正當彭超認為二者會因為他這口吃食而斗得血流成河之際,蛇卻慢慢住嘴,放下了身段。

  怎麼?難道認輸了不成?

  金錢蛇往前又靠了靠,伸出蛇尾在彭超身上從上至下那麼一划,然後以一種詢問的眼神望著巨鳥。

  巨鳥則是微微搖了搖頭,用那尖爪抵住彭超的頭,之後直接在靠近蛇的方向從上至下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媽的!這倆畜生居然開始分起帳來了!

  蛇鳥既已成精,又怎會智靈不通?

  說道底也就是個小吃嘛,打打牙祭還算湊活,可為了口肉最後弄得滿身是傷那就不值當了。

  道理雖都懂,奈何談判之路卻異常艱辛。

  蟒蛇搖了搖頭,從新又從上至下劃了個對子有利的份額出來。

  巨鳥據不妥協,一方利爪已經再次開始在彭超身上謀劃,少給出一點兒,已是自己最後的讓步。

  蟒蛇再次露了露自己鋒利的尖牙,即便只是口嫩肉,該堅守的還是要去堅守,這與肉無關,完全是個原則和立場問題。

  巨鳥張了張翅膀,意思是天敵面前,哪有什麼尊嚴可言?

  原本在彭超身上的讓步,又被一道血痕從新界定,這回居然直接只分給了金錢蛇一條胳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爭的是塊肉嗎?這爭得其實是千百年來,物種之間的一口氣!

  掀桌子就掀桌子,老子還怕你不成!

  一聲嘶吼!一聲高鳴!

  一蛇一鳥就站在彭超面前纏鬥了起來.....

  鳥爪深深插入大蛇鱗甲下的肉里,讓對方疼得死去活來。

  蛇牙亦是撕開了鳥腿處原來的傷口處,巨鳥痛苦難當。

  一時之間,血、肉、毛、鱗,什麼都有!到處亂飛!

  彭超看著這漫天玄舞,卻一點兒情緒都拾不起來。

  畢竟嘛,誰贏了不是吃他?到哪兒不是吃他?

  巨鳥身上掉下來的羽毛深深地插進了石板之中,那根根利刺簡直比兵器還要鋒利,假言卡的副作用也是真正地讓他體會到了一根毛到底是有多麼的可怕。

  不知為何,他心裡隱隱約約感覺還有一件事還沒有發生,可就是想不起來。

  說來也巧,支撐著蛇身、鳥身和彭超身體的那塊巨大石板,恍惚之間,憑空消失了。

  三個東西不論大小,全都開始遵循自然規律,做起了自由落體運動。

  「好嘛!竟然是在這裡等著我呢」彭超迎著風,苦笑連連。

  鳥畢竟是鳥,這天生就長在空中的東西又哪怕失重。

  周身翻滾擺正姿勢,雙翅掌握好平衡後,只是那麼一扇,迎風而起。

  即便是飛來橫禍,又怎能都落不到它的身上。

  畢竟,它才是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者。

  巨鳥撲閃著翅膀看著那個在空中苦苦哀求尖叫的死敵,心中的暢快感悠然而生。

  摔死吧!這是你應得的!

  如果它能開口說話,嘴邊念叨的不外乎這兩句。

  只是連它都有些心不安,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似的。

  巨鳥低頭一瞅,我草,獵物也在下面!

  它急忙俯衝而下,為了減少風的阻力,幾乎是將自己諾大的身子收縮成了一根針。

  廢了那麼大的勁,落了下那麼多的傷,此戰白干,想想都會來氣。

  肉如果摔成了稀巴爛,那會不好吃的!

  一陣強風從峽谷間刮過,吹散了彭超這隻螞蟻,卻吹不動後悔得連親媽都不認識的巨莽。

  它在臨死之前會說些什麼?不該吃肉?不該貪心?可如果那樣它還是它嗎?

  或許是最後瞅了眼橫掛在樹上的彭超,大罵一句「掃把星!」,已解心頭之恨吧!

  活了幾百年都好好的,自從遇到你後,什麼都沒了!

  巨莽下墜入雲,在茫茫谷底,你能聽到沉悶的撞地聲。

  彭超雖然僥倖而活,然而活得也不盡輕巧。

  他被大風颳到了棵深根扎進山崖的巨松之上,二次下墜,差點兒又將自己震的腸穿肚爛,好死不給自己來個痛快!

  彭超應該感謝這棵巨樹,可扭頭看了眼樹梢上掛著的東西後,他篤定這一切完全是老天在作弄自己。

  樹梢上掛著個他這一世,包括上一世都絕沒見過的奇物——一個巨大無比的馬蜂窩!

  彭超苦笑一聲:「乖乖!玩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