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石流暗海

  一前一後,二人越離越遠。

  彭超艱難地爬起身,將壓在自己腿上的那塊大石板用力地推了下去。

  不出意外,又受傷了,運氣備到這種程度也真是沒誰了!

  雖然不至於骨折,可要想正常走路卻也是難上加難。

  他依著牆邊艱難爬起,手在抓住一塊突出的稜角之時突然失力,居然又摔了下去,迎面朝地撞了個狗吃屎。。

  「真他娘的倒霉,石牆難道都會騙人?」彭超大罵了一聲。

  扭頭一看,呀,石壁上怎得出現個四四方方的洞來?這……這裡居然有個機關。

  洞口雖不大,洞內看上去亦是不深,但是滿滿當當塞了足夠多的東西。

  或許是好奇,他也顧不上疼痛想辦法爬了過去,一探究竟。

  「我草!」

  不愧是殺人越貨的老行家,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跑路是吧?

  那山洞中端端正正地擺著夜行衣、繩索、勾爪、刀具以及通關文書,旁邊更是有個不小的箱子,打開一看,全是些金銀珠寶、朱釵細軟什麼的。

  估計寺廟裡的野和尚只是想著占那些從外地趕過來的痴女信徒的身子,對她們身上的貴重物品卻沒什麼興趣,這倒是全都便宜了裴金夫婦。

  彭超剛想抓幾把塞進口袋裡,身後遠遠地傳來了一聲驚叫聲。

  是楊老五!他難道出事了?

  彭超從架子上立馬抽出一柄刀來,滑移著步挪了出去。

  他一路上大感詫異。

  那裴金雖說是變得力大無窮,可是雙眼已廢,腿上又行動不便,楊老五想逃離並不是多大的難事啊?

  這還能出什麼變故?

  越是走近,楊老五的聲音越清晰,直到後來,他終於知道對方在喊什麼:「武大夫!救我!」

  依著聲音從一個乳白色的洞裡走出去,眼前瞬間開闊不少。

  面前是個足球場大小的平坦之地,地面微微泛白,與牆壁顏色相近,只不過給人一種尤為細膩純粹的感覺。

  楊老五和裴金的位置其實離彭超不算遠,只不過兩人全都半陷著身子,而那平坦的地表居然在某處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個不小的氣泡來。

  隨著氣泡的炸裂以及乳白色的膠質再次恢復如初,彭超臉上的表情變越發地凝重。

  這山體中央似乎存在這某種特殊的礦石,礦物質雖然被水體沖刷腐蝕由硬變軟,竟然漸漸積累起來變成了一種密度甚大的粘稠液體。

  從外表上看,簡直和外邊的平地一模一樣,可是你只要陷進去,那仿佛就像卷進了蟒蛇纏繞蠕動的軀體裡,再想逃出去,簡直是難如登天。

  流沙!它像極了流沙,卻是比流沙的吸力還要強上數倍。

  能夠在裴金眼皮子底下偷他老婆的人,又怎麼會是個分不清楚事勢的蠢貨!

  楊老五在發覺自己在越陷越深之時,立馬就擺出個橫趟的姿勢不動了。

  真是聰明!

  將整個背部壓在石流上邊,增加受力面積,減緩下陷的速度,這種方法都能想得出來?

  別看沒學過物理,這種人還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奈何他再有天分又有什麼用?

  身後可是還跟著個要吃人骨血的裴金追著呢。

  裴金舉著屠刀越逼越近,雖然在逐步下陷,可這貨似乎對求生並沒有多少執著,那雙腿在石流里翻攪得飛起,手上的刀更是龍飛鳳舞。

  力量之大,早已不是常人,流體力學都有點而奈何不住它!

  殺意之絕,更是竭誠之至,要說這王八蛋本就是個死人,又怎麼會在乎再死一回?

  楊老五見那刀子越砍越近,早已嚇破了膽,連忙向彭超嘶吼求救。

  不就是沒付你幾天的拉糞錢嗎,那能有多少?居然拿我的樣貌來哄騙裴金,害得我差點兒被人家給扒了皮,現在倒好,終於被對方抓住了吧?活該!

  救命錢都要討價還價,五兩銀子你能有臉賠得出去?活該!

  這老六剛才為了逃命居然出賣我,還想將裴金再引回來,現在倒落得個這個下場,活該!

  彭超雖是嘴上一直叨叨個不停,但是見楊老五瞪著那兩汪大泉眼望著他,最後還是心軟了下來,扭頭折返了回去。

  楊老五以為他這是見死不救,開始是瘋狂求饒,之後又朝著那個洞口大聲辱罵了起來,屎尿都有,髒味十足。

  裴金的刀閃得明晃晃,而他的心早已心慌慌地不知去向,罵到後來已語不成意,你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一會說他不對,一會又哀他不對,一會兒又罵他不對,可這些他指得難道是一個人嗎?或許只有楊老五自己知道。

  直至最後,他居然委屈地哭了起來,因此也不再看裴金手裡的刀,而是往前伸了伸脖子,似乎想讓結局來得再快一點兒。

  緊接著就是那麼一下。

  脖子並沒感覺到撕裂地疼痛,也沒體會到有血冒出來,反而是像被個尖物卡住喉嚨,勒得逐漸喘不過氣來。

  「楊老五,你他娘的等個什麼死?睜眼啊,大哥!」

  楊老五猛得一睜開眼,發現彭超正站在對面用力地拽著一根繩子,那繩子的頭部結成了口,正好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武大夫,你來救我了?你真是世上僅有的大善人,我發誓,你絕不會被糞坑給淹死,也不會沒屁眼.....」楊老五臉色早已鐵青烏黑,那雙水泡眼更是滿是血污,可嘴上即便都喘不過氣來卻依舊是講個不停。

  彭超也是哭笑不得,大罵了聲:「你是要我直接把你勒死不成?你那脖子難道是鐵做的嗎?」

  楊老五反應過來,翻出繩口,套在自己的腰上,用力地拔著。

  裴金雙眼雖廢,耳朵卻很靈光,發了瘋似地朝前猛撲。

  彭超和楊老五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勁,繩子蹦得老直,砰砰作響!

  眼見就要到岸邊,楊老五臉上抽風,興奮地扭頭大罵:「龜....」,話還沒說全,臉龐閃過一把飛刀,直直地擦臉而去。

  他猛一縮頭,剛要慶幸自己命大,哪知側身一瞧,彭超正抓著繩子面容呆滯地站在岸邊。繩子端頭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沒了勁頭。

  那把屠刀,在精準地砍斷繩索後,又飛出幾米遠,深深地插進了洞壁里。

  楊老五的臉色直接變得死灰一片!

  還沒完呢。

  他剛要痛恨地朝裴金處瞪眼,誰會想到裴金竟是個熱情的狠人,腿部發力,腳底瞬間氣勁爆漲,兩條小腿直接就斷裂開來。

  緊接著,裴金借著力道,那半個身子飛將而起,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楊老五身後,緊緊地將他抱住。

  「王八蛋!跟著老子下地獄去吧!」裴金雙手啪啪作響,抱著楊老五的胳膊力道越來越大。

  楊老五亦是被嚇破了膽,握緊拳頭,一下一下地砸著裴金的臉大喊道:「求求你!放過我吧!是你老婆主動勾引我的!」

  裴金唾罵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娘子那麼賢惠婦道的一個人,我倆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堅深,夫唱婦隨,我這麼多年殺人屠豬掙回來的錢全都給了她,她怎麼會背叛我?」

  楊老五委屈地搖頭大叫:「是真的!她罵你外強中乾,虛怯得很,根本滿足不了她。她還罵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誰跟了你註定要遭天譴!她其實從小就看不起你,前幾年也不是無意滑胎的,而是她故意......」

  「住口!」裴金叱罵道:「你這畜生何等居心?居然敢誣陷她!我要咬開你胸口,看看你那心黑成了什麼樣!」

  隨即他張開那血盆大口就要朝著楊老五肚子上咬去。

  哪知一顆丸藥大小的黃丸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其口中。

  緊接著,黃丸金光大盛!

  裴金整個身子就像被汗蒸了一樣,斯斯往外冒白氣,沒過多久,整個人癱軟了下來,再次變成一具死屍,沒了動靜。

  楊老五被嚇得不輕,用力往外推,試圖將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給推得遠遠的。

  奈何裴金抱住他的胳膊勒得老緊,死活都掰不動。

  眼見這兩個人的身子在那石流中越陷越深,彭超急忙用繩子重新結環扔了過去,將楊老五連同裴金的屍體一起套了進來。

  另一端拴在一根直立的溶洞石柱上,兩個人幾乎是同時使勁,一點一點地與那股子石流暗裡拔著河。

  等到最後將一人一屍給拖至岸邊時,彭超已是渾身上下再沒半點力氣。

  楊老五斜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地說:「武大夫,我前世修了幾輩子的善緣才結識下你這種大善人啊。你是我,不,你是我整個楊家的救命恩人。放心,咱倆日後就是兄弟了。回頭我一定讓我那親戚好好地照顧你,他可是在這縣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你與我結交,虧待不了你的!」

  彭超給了他個白眼,倒是也沒說什麼。

  楊老五見他無動於衷感覺到自己剛才似乎沒有說動對方,眼軲轆亂轉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轉移話題道:「呀!武大夫,你剛才到底飛過來一個什麼東西呢,那東西一進裴金口裡,這惡魔直接就被打得魂飛魄散了?」

  彭超倒是被他這句話說到了得意之處,強拖著身子站了起來,扒開裴金的嘴,硬是將那個丸藥大小的黃色物體掏了出來。

  裴金的屍體瞬間軟化下來,抱著楊老五的手臂亦是隨意耷拉著。

  彭超在楊老五面前將那團黃物慢慢沿展開來,竟然是一張道符。

  符文行龍走馬,卻在左下角工工整整地寫著幾個蠅頭小楷:「驅邪符,倒懸宗張之維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