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山!
每到酉時鐘響,門內所有弟子不論尊卑不論長幼,全都要放下手中事務集齊於廣場之上,練劍一個時辰。
這叫暮醒!
暮醒在劍門山是一種儀式。
門內弟子無法也無膽去違抗的神聖儀式。
代掌教親自於堂前起劍,親傳弟子全程演示,執法弟子嚴苛監督。
每一招都是那樣的有板有眼。
若是發現誰精神懈怠或者動作遲緩,難免在後續受到加倍責罰!
在劍門,暮醒儀式何嘗不是權威的象徵?
站在堂前的那個人是當之無愧的一教之掌。
他有絕對的能力給你無邊名望,將你身份抬得很高!
亦有絕對的手段能頃刻把你踩在腳下,粉身碎骨。
就在魏柏和幕冰被指派下山的第二天,劍門山突然地發生了場譁變!
二長老吳子風以劍招綿軟為由苛責四長老周冥天修習懈怠。
就在兩位老者在內堂互相撕扯詆毀之時,門外卻早已血染成河。
塵字門的部眾在吳子風弟子韓鐘的帶領下突襲火字門,至使火字門弟子死傷殆盡!
當周冥天從內堂衝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卻被塵、墨、雨三門弟子團團圍住,被當眾質詢過往行為的醜態。
不得已之下,周冥天違心認罪,卸任主事之職後被押入望劍山中閉關自絕。
而塵字門門主吳子風自此一家獨大,再無忌憚。
順理成章當上了劍門代掌教。
世間一切權力的更替無不伴隨著血雨腥風和皚皚白骨!
俗世是!修道門派亦是!
全都是人性使然!
所以當吳子風在暮醒儀式上「開劍」之後,坐於大堂之上那把龍形交椅之上的他,顯得是那麼的志得意滿。
望著堂外不下千人的劍士集齊在向著自己朝拜,他覺得以往的一切籌謀和無數隱忍全都是值得的!
韓鍾慢慢走了過來,親自為師傅沏茶。
「望劍山可記得給我守好了!」吳子風懶洋洋地說道:「他周冥天不是什麼服軟的主!」
韓鍾卻是冷哼了聲:
「不服軟又能如何?當家大弟子遺落在北楚生死不知,自己的部眾又被咱們斬殺殆盡。他一個光杆門主有什麼好孤傲的?」
「要不是當時您攔著我,我還真想一劍將他也給宰了。省得日後麻煩!」
吳子風緩緩搖著頭:
「做事情不能太絕!老傢伙還在山裡呢,外一哪天出來,也好有個交代!」
隨後,他問向韓鍾:「魏柏和幕冰那兩小子這幾天怎樣了?」
「我已經派人遞過話了,勸他們老實點兒!否則,劍門山不介意再除名兩個叛徒!」
吳子風瞅著這個被自己從小培養大的徒弟,很是欣慰。
「韓鍾啊!你雖然在境界上比不上魏柏和幕冰,在天賦上比不過蕭炎,可在為師眼裡你是最好的!過幾天為師會親自幫你破境,偽劍秀的名號也是時候從你身上抹除掉了!」
韓鍾興奮得跪在地上:「多謝師傅栽培!我韓鍾願誓死跟隨您,永遠孝敬於您!替您養老!」
.....
得意!
美滿!
自足!
就連夢都是甜的!
吳子風自從坐上掌教之位後,長達十多年的失眠症莫名奇妙地好了!
現如今每晚都睡得那般深沉。
只是不知為何,今夜的夢格外奇怪。
先是一陣乒桌球乓聲,像是在下雨。
接著又傳來好此起彼伏的傻笑。
最後他竟然在夢中看見雲邊有頭身胖如豬的血獅在對著他狂吼。
甚為唬人!
怎麼回事?
突然間,
咻咻咻!
三道紫光齊射而過,穿入床邊帷幔後在床上炸裂開來!
滿屋子的揚塵…
有個艱澀的聲音詫異問道:「咦?人呢?」
哪知下一刻,浮塵莫名定格。
帶著股猛勢朝著黑影人極速飄去。
逐漸積累周邊,越聚越多,在觸碰到黑影身體時已經化形成了一柄又粗又大的巨劍。
劍尖鋒利,直頂對方心口。
幸好黑影人練就過一套祖傳的護體心法,罡氣集聚於前,與劍鋒僵持,才不至於破體橫死。
可是劍勢之大不了強頂,劍柄處又有人運勁催力,大聲喊道:「破!」
龐然塵劍帶著威壓,衝擊著黑影人撞碎牆體,撞碎橫樑,穿過一間又一間的屋房,最後愣是撞在劍門山守劍堂的那口大鐘上才停了下來。
鐘聲陣陣。
鐘體上的黑影浮屍亦是跟著搖搖晃晃。
吳子風盯著鐘上的刺客,眉頭微蹙。
他大手一揚,某把飛劍已經落入其手。
「你究竟是誰?」
黑影浮屍動了動,再次從背後射出數股彩光來。
光速極快,又會轉彎,齊紛紛朝著吳子風射去。
塵劍吳子風手起劍落,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一一劈開彩光。
光線突爆,宛若天河流星,變得更密更繁,盤繞在其身前,反覆席捲。
不得已,四下塵土又起,於吳子風身周結起道牆來,硬生生把所有密集光束齊齊彈飛消散。
吳子風大驚,指著鐘上的黑影人叫道:「這是失傳百年的光劍!你又怎麼學會此等功法的?」
黑影人揭開面罩,露出了張垂暮的老臉。
面容雖顯正常,唯獨那雙眼睛,神聚又散,反反覆覆。
「你...你就是我兒子口中說的破壞門規第一大惡人?看我今天不將你五馬分屍!」
吳子風臉色極為難看。
要知道劍術進階異常繁雜,世上能入岡境者鳳毛菱角。
此人劍意醇厚,明顯是經過數十年修習才會有的結果。
可這麼長時間,江湖中怎得連他一點兒信息都沒有?
黑影人摳著鼻孔,抬頭看向堂內供奉的那尊巨像。
長身寬體,鷹眼雷目刀鼻。
雖是那般威嚴卻讓他怎看怎覺得不順眼。
「這人是誰?」黑影人問道。
「這是我南殷國開國先祖,當時劍派江湖第一人,謝安世是也!」
不說還好,也不知道這話怎得就給對方帶了那麼大的情緒波動。
只見他大喝了聲!
又是數十股光劍射出,立馬將石像穿成了蜂窩洞。
隨後整個人飛起,一掌便將其攔腰劈斷!
「劍派江湖第一人何時會輪到他謝安世!當時的劍道魁首明明是我家先祖陳美仁才對啊!」
吳子風一怔:「你說什麼?你是...陳美仁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