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廠房內,拼湊出張老大一張桌子。
看著那放得滿滿當當的食物,申家母子兩眼冒光。
彭超D更是毫無儀態,眼巴巴瞅著前方的肉,直流口水。
曾府管家蘇楠呵呵笑了起來:「吃吧!還等什麼呢?咱又是自己人,有什麼見外的?」
轟然之下!
餓虎撲食!
那叫一個乒桌球乓....
彭超D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流著淚:「我說老蘇啊!要知道你這個時候來,我們昨天就不去烤那隻死老鼠吃了!這兩天可把我們饑荒壞嘍....」
蘇楠皺眉:「南殷不是宣稱人權嗎?還能做出這種斷人絕路的事兒來?」
「去他娘的人權!」玉面小生吧唧著嘴嚷嚷道:
「我們一個個眼睜睜地看著主人在外邊被人削卻不敢出門。我都朝窗戶外撒錢了,苦口婆心懇求路過之人幫忙照看下他!再不濟,你給我往這邊帶些食物來也行啊!」
「嘿!你沒見那群勢利眼,愣是當沒看見。他寧願跑到擂台旁去辱罵我家主人,掙那幾文的黑心錢,也不願發發善心過來贊點兒功德!」
蘇楠氣得搖搖頭:「要說這南殷國,號稱無錢不歡,鬼神皆鄙,看來是真的!以往都是聽聽,現如今發現咱佛院講得果真沒錯。妥妥的一片極惡之地,佛門就是應該好好清理清理他們!」
彭超D和蘇楠以往算是脾性相投,現如今異國相見,更有說不完的話。
若非攔著,估計能嘮一宿。
「你怎麼有空過來了?」彭超皺眉問道。
蘇楠坐正姿勢慢慢解釋起來:
「現如今的楚國亂得很!馬匪!兵役!僧怨!民變!,可女皇陛下依舊我行我素,親下指令全國增兵積糧。國內大小的商會都領了指令與南殷國對接貿易,生產各種兵器、鐵器、軍糧。咱們曾家被分到了軍糧司衛中,專門負責聯絡各地商賈統計糧草空缺,給南殷派單子!」
「也是因為有幾批貨的規格發生了變化,得安排一人過來聯繫重新簽章。我這才有機會能夠看您。夫人千叮嚀萬囑咐,托我帶來了好多東西。沒成想,過境的時候愣是被自己防軍給扣押下來。據他們說,楚國現在只進不出,一粒米也別想帶出去。您說這世道...」
彭超沉思了良久:「蘇楠,依你之見,北楚和東晉到底會不會打起來?」
蘇管家搖搖頭:「這個咱還真不知道。你若說兩國就要開仗,可彼此通商還進行得那般順利。前段時間大祭司講萬佛法,東晉國師不遠千里跑過來親自觀禮。可你若說打不起來,咱北楚現如今群情緊張,幾乎快把人逼瘋似的到處搶糧搶人!你我平頭老百姓哪知道皇帝究竟怎麼想的?好好的打個什麼仗,這不純粹害人嘛!」
「現如今謠言滿天飛,大祭司更是在萬佛會上頭一次提出佛國這兩個字,似乎是動了推翻皇帝自立國門的念頭。」
「說到奇怪的那就是,皇家作擔保讓咱們這邊商人全都與南殷簽署訂單。你也不曉得他到底在搞什麼?那麼大的體量,北楚欠下的錢是不用還還是咋地?」
「要說風向!現如今各地佛院、寺廟、宣講會,罵得最凶的反而是南殷這邊!與南殷有關的任何東西都被定義成邪惡的、無恥的、必須摒棄的。正因為曾家主子去了南殷,夫人才在軍梁司衛中落選了首辦之職....」
蘇楠偷瞥了下彭超,聲音越來越低:
「老爺!要不還是跟我回去吧!您看您在這裡受的是什麼罪!就連您的眼睛...我若是一個人回去的話該如何向夫人交代啊!」
彭超D從雞屁股上露出頭來:「對啊對啊!大不了把申家全都帶過去。在那裡咱好歹是一方富紳,可這邊...真他媽受氣!」
瞎子頓了頓,沒有直接回復,反倒是問:「她還好嘛?」
蘇楠見勸不動他,長舒了口氣道:「夫人挺好的。她這幾年勤學管理,曾家在各地的鋪子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很有她爹當年的風采。這不,上半年,她還當了縣裡的商會會長!就是小少爺...」
彭超一驚:「小少爺怎麼了?」
蘇楠支支吾吾:「小少爺一直吵著要父親...他老說自己爹死了,是娘在騙他,才編出來的謊話!」
此話一出,大廳瞬間沉寂。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怔住的漢子,彭超D不自主的吞咽聲,顯得是那般清亮。
蘇楠還想在這裡多待會兒,奈何江家那邊工廠已經派人過來催促簽單。
他慌張地來回搓著手:「老爺,實在是對不起,我是帶著入國文書進來的。南殷就給派了十天,可我一開始去的是蘇江城,為了找你前前後後可是把九天浪費了個乾淨。這單子對咱曾家簡直太重要了,我不得不走...」
彭超拍了拍他肩膀,表情嚴肅:「千萬不要把我致盲的事情告訴曾柔,也千萬別把我的近況和所幹的事兒告訴她,否則她會擔心的。你就跟她說我很好!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不管這裡的事兒完沒完,一定會回去找她。」
蘇楠重重點了下頭。
他從懷裡取出一沓銀票遞了過去
:「這是夫人拖我給你帶過來的。她說你隻身在南殷,肯定有花錢的地方,可千萬不別虧待了自己。只是沒想到,這地方物價如此之貴。富豪之家更是多如牛毛,隨便挑出一位單論資產,在咱那邊都能成為撼動不得的大山。」
「咱們第四批黑糕餅生意的利潤已經下來了,夫人將大半的錢全都讓我帶來,可似乎依舊是幫不上你多少...」
彭超微笑著搖搖手:「我自有辦法,你們不必心慮。記住,只要她們母子安穩,我在這裡才能安心!」
蘇楠很是感慨,哪知不遠處的玉面小聲卻冷哼了聲:「打腫臉充胖子!」
依依不捨,可蘇管家終究得走。
蘇楠向彭超透露,最遲明日傍晚他必須離境。
彭超若是有什麼要交他帶回去的,那就得在那時之前交到他手裡。
臨別之際,對方特意塞了兩封信到家主懷裡,叮囑只可自己翻閱。
奈何彭超不能視物,所以趁著別人睡覺,偷偷把玉面小生叫醒後拉到單間裡,讀給他聽。
第一封信很長,全是夫妻之間的愛言。
彭超D還想繼續窺探,卻被瞎子一把奪走藏了起來。
第二封信很短,偌大張紙孤零零就寫了一個字。
歪歪扭扭,粗細不勻,卻讓瞎子窩在地上哭了整晚。
因為那個字寫的是——爹!
彭超D有些不忍打擾,眼見天快亮了,還是撮了撮他:「老頭,我有件事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