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常聽說:「做好人?做好人能當飯吃?」
兩個時辰前,年輕氣盛的彭超定是嗤之以鼻,前世二十多年的「寶貴教育」絕對會讓他懟得此人啞口無言。
可在兩個時辰後,飢腸轆轆的他或許才真正體會到箇中滋味。
餓啊!人真到了餓的時候,哪還管得上什麼體面?
保住自己這條小命才最為要緊的,不是嗎?若是連命都沒了,你吹了那麼久的仁義道德又能裝給誰看?
他現在算是是真明白了,或許是真理解了,那些身處亂世的人為何會說身不由己。
偷奸耍滑、坑蒙拐騙背後總藏著不為人知的苦衷,賣兒賣女、落草為寇可能也只是逼不得已罷了。
聽見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地叫,胡思亂想的他也只能多咽了些口水。
給錢是沒錯,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群王八蛋餓死吧?
可是頭腦一熱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錢物一股腦全都掏將出來當大爺,那就有點傻逼了。
現在倒好,別人倒是有了保障,自己卻要餓死了。
「你咋那麼蠢呢?還有那個奸商,你賞我頓飯會死啊!」
走出城的彭超好一陣鬱悶,只能不住地發牢騷來緩解心中怨氣。
一路安慰,一路徐行。
可最後實在是沒動力走下去了,所幸橫趟在路旁,隨手拔了數根野草樹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著。
野草苦澀,他又非牛羊,有點難以下咽。
腦力開始異常活躍,假想手裡抓著的其實是根雞腿,烤得油滋滋,焦黃酥脆,滿面噴香......
不對!
確實在哪裡聞見了一股子肉味。
彭超猛然坐起,左右探尋,發現一輛馬車正從身後緩緩駛來。
「兒子啊,先吃根雞腿墊一墊,等待會兒進了縣城,爹還要找縣太爺談生意呢。」
「這雞如此柴,給狗都不吃,你居然想拿這東西糊弄我?我要下館子去!」
說著一根雞腿被從窗戶外扔了出來。
馬車漸行漸遠,你依稀還能聽見孩童的嗔叫和父親的安撫之聲。
「好,好好!都聽你的,咱們先下館子....」
直到馬車揚長而去,徒留下陣煙塵,彭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蹲在那根雞腿旁。
「吃別人扔掉的東西,不好吧?」他臉上扯著抹笑:「畢竟我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和以往不同了。」
正待自己提手要拿的時候,某條黑影自草叢鑽出,一閃而過,咬住雞腿後跳出老遠。
彭超大驚失色,定睛一瞧,竟然是條野狗。
全身上下斑斑駁駁,有好幾塊都掉了毛,露出凸皮,難看的很。
他那個氣啊,齜牙咧嘴擺出一副凶樣:「狗東西,你最好把雞腿給放下,信不信彭爺爺狠起來,直接架起火爐把你給烤了!」
野狗同樣氣勢十足,用雙凶眼一直盯著他。
還沒等彭超反應過來,野狗一扭身直接鑽入了草叢中。
「哎喲我去!老子還能被你給欺負了?」彭超於是拔腿便追。
一人一狗狂蹦在原野之上,說到底,人哪有狗快?更何況還是因為雞腿?
眼見快追不上了,彭超抬手就飛出一張卡來。
卡牌打得有些偏了,越過野狗,擊在了其前方的樹上。
頓時一爆,整棵樹迎面倒地。
野狗躲閃而過,那龐大的樹幹卻差點兒砸住射鏢之人,惹得他滿心煩躁。
彭超絕不會放棄的,為了雞腿,更為了證明人比動物強。
狗又何嘗願意妥協?它四條腿還怕這兩條腿的廢物不成?
一前一後,逐漸進了處密林。
野狗在跑到某棵榕樹下後直接停了下來。
彭超還以為這畜生終於分清大小王了,插著腰就嚷嚷起來:「老子的雞腿,還我!」
哪知左右與後,竟然又鑽出三條狗來,同樣的尖牙利嘴,狂吠不止。
怪怪!
他這個智商兩百六的居然被狗來了個瓮中捉鱉,這要是說出去了還不丟死個人?
四條狗圍著自己,漏出獠牙不時地給與挑釁。
彭超則是隨意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仰頭長嘆:「古有洪七公打狗棍法威震江湖,今有彭小爺抽狗神技,繼往開來也!」
剛一裝逼完,四條狗齊齊撲將而至。
彭超左躲,右抽,耍得倒是極為自在。
正當領頭那條狗斜撲而來的時候,彭超手握枝條,惡狠狠地叫了起來:「嚴父在此!」
嘭得一聲!
身後居然有個龐然大物沖將而出,直接從後面把彭超撞翻在地。
他眼前一暈,整個人像個皮球在地上滾了七八圈才停了下來。
仰頭一瞧,我去,竟然是頭龐然巨熊。
慌亂之中,彭超剛從卡槽抽出一張卡來,手邊咻得一下飛出個黑影,直接叼奪而去。
「消耗調戲值100點,系統抽獎開始。」
「恭喜宿主,獲得一張屬性卡。」
「屬你姥姥!」彭超抓起卡片就待射出,哪知眼前又是一黑,後背再次被個什麼東西給抽了一下。
他踉蹌在地,但見自己身前影子越來越大,似乎有個東西逐漸纏上了自己,沿著腿不斷往上爬。
扭頭一查,整個人頓時嚇了一大跳。
哪能想到盤在自己身上的盡然是條銀白色的巨蟒。
蟒蛇越纏越緊,將其整個身軀控制得動彈不得,那血盆大口不時地吐著信子,一股腐肉味嗆得他直犯噁心。
蟒蛇嘶吼,巨熊咆哮,那些野狗更是對著他狂吠不止。
「大哥們,不就是根雞腿嗎?至於這樣?我給你們還不行?」
見這些野獸全都動了殺心,彭超顫抖著身軀,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人生自古誰無死,輕於鴻毛,會需一飲三百杯?」
一頭老鷹盤旋下,落在巨熊肩頭。
蟒蛇、野狗它們全都停了下來。
身後似乎慢悠悠又走來一頭野獸,看這些畜生們的態度,對這野獸畢恭畢敬,明顯是它們的大哥。
蟒蛇鬆開身形,彭超在空中連翻三圈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偷偷抬眼,野獸那副黑爪尖銳無比,慢慢刨著地,頗具威嚴。
彭超想也不想,對著前方連連叩拜:「野獸大哥,無意冒犯啊,雞腿全部留給你們,但求能放我一條生路。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六歲孩童。倒是還有一條黑狗,若不嫌棄,你收回去當個男寵也行啊!我家那條狗可謂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
說起狗,咋突然感覺眼前這雙黑爪長得如此熟悉呢?
彭超茫然抬頭,但見一張他做夢都想不到的臉。
「旺……旺財?」
紅燭此時和大山亦是站在其身後。
旺財一臉殺氣地盯著這個賣狗求榮的無恥混蛋,狂吼一聲,直接咬了上去……
「哎呀!救命啊!」
「我可是你主人啊!」
「我錯了還不成嗎?」
………………
揚塵四溢,寒風習習。
一條長長的朝聖隊伍在蒼原之上緩緩行進。
道道陽光潑灑在他們身上,顯得格外莊嚴而神聖。
領頭的是一位年邁的僧人,面容憔悴,卻目光堅定。他手持轉經筒,口中念念有詞,帶領著眾人一步步朝著遠方的高山前行。
跟在他身後的是這個國家最為虔誠的一幫人,他們來自四面八方,有老人、有小孩、有男子、有女子。
他們有的背著行囊,有的手持經幡,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憧憬與堅定。
高原的風在他們耳邊呼嘯而過,仿佛在訴說著這片土地上流傳千年的故事。
他們的腳步雖然沉重,但每一步都紮實地印在路上,仿佛在向天地證明他們對佛的忠心。
這是楚國各地極為常見的朝聖者,每年正陽寺開經大會的那幾個月,四面八方有無數這樣的隊伍,不遠千里而來。虔誠匍匐在地,最後受益匪淺地默默而回。
這是一種信念,亦是一種宣傳。
只不過今天,朝聖隊伍碰見了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另一群人。
風沙漫天,逐漸開始遮蔽太陽。
在那滾滾塵浪之內反向鑽出一隊不一樣的人來。
衣衫襤褸,面目無神。
他們雙手被鎖鏈束縛,腳步沉重,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滿面的沙塵始終遮不住那股無力與疲憊。
腳上生滿濃瘡,依舊阻止不了前進的步伐。
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和血跡,卻毫無怨言,默默承受著苦難。
隊伍中間,總有一些手持皮鞭的僧人不停咒罵著犯人們加快腳步。
每當有人體力不支倒地時,他們便會毫不留情在對方身上抽打,不論死活。
一左一右的兩隊人,就這樣在大路中央照了面。
你會詫異地發現,這兩隊人同時在用一種鄙視和不屑的眼神盯著對方看。
或許心中壓抑了無數惡毒之言,只不過一隊信奉戒律,只能三緘其口。
另一隊卻只是無力吐槽罷了。
兩隊人在用目光對刺與拼殺著。
不論最後誰勝誰負,終不免各自離場,漸行漸遠。
坐在車上的紅燭望著那隊苦刑犯向彭超問道:「怎麼最近見到這麼多?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彭超輕嘆一口氣:「邊境!送死的邊境,卻也是他們的老家。」
「你是說這些人是軍戶?」
彭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部分是,可更多的卻是不信佛理的異教分子。估計是各地牢房關不下了,所幸送至邊境從軍,讓這些炮灰們來個死得其所!」
紅燭:「……」
大山突然抬手指了指前面:「那裡好像有個人。」
彭超順著方向一看,地上果真躺著個人。
他於是站起身來對押送犯人的僧人大喊起來:「漏人啦!有人掉隊啦!」
那幾個僧侶理都沒理,繼續揮揚著手中的鞭子。
紅燭一腳將其踹到了車下,大罵道:「哪還有把人往火坑裡推的道理?有沒有人性了?」
彭超摸著屁股嘟囔了句:「為佛國做點兒貢獻不行?」
紅燭啐了他一口,叫著大山一齊跳下車,來到那人身旁。
「嘿!這女的胸懷大志嘛!我在這世上只見過一人能和她一較高下的。」彭超又開始耍起了嘴皮子。
紅燭瞪了他一眼後說道:「我去拿藥匣,大山去取點兒水。你個色痞別趁我們不在輕薄人家!」
彭超白了她一眼:「我是那種人嘛!」
還沒等二人走出多遠,彭超腦海中就響起了系統提示音。
「恭喜宿主,調戲曾柔成功,獲得調戲值100點!」
「曾柔?」
二人詫異迴轉過頭,但見彭超用雙顫抖的手緊緊抓住對方肩膀:「你……你居然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