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告鄰里,金佛案劫匪將於明日在元辰縣公開斬首,權大人親自監斬,特此宣揚!」
「昭告鄰里……」
從小到大,你肯定見過各類暴發戶,耀武揚威,滿大街地吹噓自己。
可你是否見過到處在宣揚自己是主斬官的?
那權建政別看當了那麼多年的師爺,雖說地位不低,可長期被人催囂打罵著早就留下了心理陰影,不自信,這也難免。
一招飛上天,總是覺得惴惴不安。
這天下有些東西,他是騙不了自己的。
為了杜絕有人說他名不正言不順,是以才會想著法到處顯擺官位的合理性。
縣太爺特建鑼鼓隊,每天的工作就是走街串巷,宣揚主家的各種能耐。
前倆天實在是沒話說了,連自己「一夜遺三」這種事兒都當成奇風到處誇讚。
主斬官?這麼重要的位置,鑼鼓隊如不不大加賣弄,豈不是失了職?
宏福酒樓內。
彭超幾人圍坐在一起,面容愁緒。
「到底要不要跟他講?」
幾人沉默了好久。
「這可是見他大哥的最後一面的機會啊……」
又是一陣沉默。
「可依他的性子,哪能忍得住嘛!這回至聖天童帶著禁軍過來的,好幾千人的部隊守護在哪裡,劫法場,不是找死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個主意。
嘭!得一聲,門被撞開。
送飯的小六子慌張沖了進來,結結巴巴說道:「地窖的門被人撕爛了,大傻逃跑了!
………………
瀚海縣的西側有座寺廟,平日裡香火極盛!
寺廟專迎信男信女,總有一些大豪主願意一擲千金,為廟宇重修門頭。
所以寺廟外圍擴了又擴,各間廟房門頭也雕龍畫鳳,奢華得很。
要說這寺里最有名的,就屬坐落在山頭的那口大鐘,三五人才能環抱得住,金銅打造。
每一敲響,哄聲陣陣!
別說瀚海縣了,旁邊那幾個縣依稀都能聽到。
這日傍晚,寺廟裡的僧侶剛愉悅完回來,偶然一瞥,但見有隻大黑物爬著岩壁在朝山頭移去。
隨即敲鑼警戒,幾乎是全院裡的武僧都抬著兵器走將出來。
只聽一聲怒吼之後!
蓋在大鐘上面的庭子如紙片般被撕扔進了山崖。
你能遠遠地看到惡魔在狂敲山體,拳聲,鐘聲,雜亂無序,震人心顫!
緊接著又是一聲嘶吼…
那麼大的銅鐘居然被黑影拆下後高高舉起,映著初升的彎月,像是從佛經里爬出來的夜叉巨魔!
寺廟眾人膽寒不已。
等到黑魔扛鍾而下時,這些除魔衛道者早就跑得影兒都沒有了。
雙腳觸地,重重一落,竟然砸得大地都在微微顫動!
正待要走之際,迎面趕來一隊人,由個紅衣女子帶領,手間各自扛著粗繩。
「大傻!你不可以這樣!」紅燭呵斥道。
可黑魔卻不聽,佯裝沒看見眾人,繼續前行。
眼見攔不住,於是眾人拋出一張巨網,緊接著又有幾人用那繩索在莽漢身上纏成了花。
莽漢扯住網,旋轉一周,帶著一圈人全都摔在了地上。
他當然沒有傷人之心,只是用力之下氣扯開網格,逃了出來。
紅衣女子從身後掏出一把流星錘,隻身上前與大漢廝鬥。
可哪怕你招式耍得再花繁,大漢能接便接,接不了任由其砸在身上,動都不動一下。
最後則是扯住鐵錘端尾,一把將女子甩飛了出去。
黑魔抗鍾,無人能敵!
一步三跳,越跳越快,竟然狂奔了起來。
像是一方黑影,逃入山下,沒去林中。
焦急之下,紅衣女子哪肯放棄,於是也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畢竟肩上還扛著重物,不如女子身巧,沒過一會兒就被其追至身前。
可大漢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女子又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顫繞在身邊不住勸誡。
原本身上還帶有些奇鏢暗器,也不管好使不好使,全都朝大漢身上扔了過來。
而大漢掄起銅鐘像是設了個密不透風的罩子般,三倆下間便擋飛了這些玩意兒。
女子沒轍,所幸抽出軟劍上前硬拼,劍鋒專往腿處砍,只求將這莽夫截停下來。
誰知金石交接,或許也是莽漢手上力道用得大了些,轟的一聲,將女子與劍一併震出老遠。
大漢扭頭關尋,明顯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也就停留了片許,扛起銅鐘繼續埋頭苦行。
剛起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但見前方林間慢慢走出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來。
同樣的矮挫,同樣得對地上女子抱以歉意的微笑。
紅衣女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乾脆明年再來算了!」
兩男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可知抽張分身卡出來,究竟廢了多少功夫?」
大漢惡吼一聲:「放我過去!」
兩男子同時擺出拳式,一齊朝其攻來:「這你得去問他啊!我倆只是來賣命的!」
瞬息之間,三人已纏鬥在了一起。
大漢身重,騰挪不便,兩男子拳招又猛,沒過幾下,已被二人偷中間隙,砰砰砰地打了幾拳。
大漢於是扔下大鐘,徒手與他們對拼起來。
要說幽厲坤教給彭超的招式可真是一絕,頗有四兩撥千斤的底蘊。可單論一人,還是無法與漢子抗衡。
而兩人交相輝映,互為犄角,竟然在百招之後,把大漢給生擒了下來。
原本已算是控制住了,可坐在大漢身上的彭超A嘴賤說了句:「就你這樣還想劫法場?」
「啊!」大漢好似瘋了一般,狂勁而起,從二人手上掙脫而出。
翻身一躍,跳到個粗樹旁,攔腰一拳,那麼大口的樹竟然給截斷了下來。
緊接著,大漢抱起大樹,好像攏劍一般,一下就將彭超A給打成了虛影。
彭超B拳招鬼邪,繞過巨樹又給了大漢數拳。
可大漢豈是那種輕易放棄之人?
扔下樹後再次與彭超B對拳,生生挨了兩下之後,一把住抓對方臂膀,整個人跳抱而起,用著全身氣力,將其同樣擠爆成幻影。
趴在地上的紅燭見其又要走,忍不住問道:「你真能救得了他?」
大傻沉默不語,雙手抱住鐘體,輕呵一身,再次將其抗起來。
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他去救大哥。
所以當前方密林鬼鬼祟祟探出顆腦袋的時候,此人剛舔著臉說了兩個字:「女人……」
就聽嘭!得一聲,這賤種的身子隨風飄散而去。
他知道想方設法阻攔他的人都是在為他好。
可他不能無動於衷!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大哥身前。
奔出一段距離後,有人在前方地上用白灰畫出幾個字:「你這樣去就是死!」
大傻想也沒想,踩在上面又躍了起來。
沒走多遠,地上又是幾個字:「鐘體護住大哥,鍾底會露!」
大傻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這麼多。
大不了用自己的身體堵在鍾底,在自己死之前,絕對不會讓大哥受到一絲傷害。
他暗下決心,躍過字體又飛了出去。
可前方地上仍有幾個字等著他。
「你若是死了,大哥困在鍾里怎麼出去?」
對啊!大傻怔住了。
如若自己死了,以大哥那傷勢,估計也逃不出大鐘呀!
到時候還不是照樣被抓?
大傻的腳步越來越慢,走出十幾步後,前方地上又有人寫道:
「我有一個計劃……」
大傻急停,因為有個機靈古怪的人抹著下巴攔在了自己身前。
彭超E嘿嘿一笑:「我可以幫你製作一身精鋼鐵甲。」
「真得嗎?」大傻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彭超E誠懇地點點頭:「那是當然!這副鐵甲質地堅硬,甭管什麼刀啊、槍啊、箭啊的,通通刺不破,實在得很!」
大傻放下鍾後,感激地走了過來:「彭超,你真好!」
「嘶!」對方上下瞅著他,有些為難地道:「可是這副甲比你那鍾都重。你若是穿上後又抬著個人,如何行走嘛!照樣不是被大軍圍堵?」
大傻聽後一陣苦楚:「那可怎麼辦啊?」
「不用擔心!」彭超E很有自信地搖了搖手:「我有一套健身功法保管好使。只要你勤加修煉,一定能讓氣力番出數倍。到時候何止是一座鐘加一個人,扛起整座山都不在話下!」
大傻興奮地催促了起來:「快點兒教我!」
彭超E白了他一眼:「你急個啥?秘籍現在不在我手上,而是被我藏在了個十分隱蔽的地方。我告訴你位置,你快馬加鞭早點兒趕過去,順帶還能拿回藏在那裡的蠶冰鐵。」
大傻撓了撓頭:「這又是什麼東西?有何用嘛?」
「當然有用了!它可比那個精鋼甲輕太多了,而且你還能額外做個蠶冰罩,刀槍不入,正好護住大哥,全方位不留死角。」
大傻激動不已,握住對方的手:「那我該怎麼走?」
彭超E指著西方胸有成竹地講道:「沿此方向走五百里,接著坐船順流而下三天……」
他講得起興,抬頭一瞧,某隻大拳已迅臨腦門。
彭超E在人間的最後一句話只有四個字:「我的媽呀……」
大傻也真是氣得夠嗆,來回錘著分身消失的地方,暗罵自己太蠢,竟然在這裡浪費時間。
調整好情緒,鐵鐘往肩上一扛,再次急行而去。
他胸中依舊存有不滿。
所以當看到前方還有個一模一樣的彭超站在那裡時,想也不想直接將鍾扔了過去。
對方閃過鐵鐘,直挺著身子等著大傻。
大傻舉起雙拳砰砰砰!的不知在其身上打出多少拳,直到一口膿血噴到臉上,才讓他停了下來。
大傻愣在當場,結結巴巴問了句:「是真的?你居然是真人?」
彭超則是笑了笑,伸手過來抓住對方的臂膀:「我陪你一起去!說話算話!」
大傻淚眼朦朧……
面前的人因為傷重癱倒在了地上,喘息不止。
「誰來救救他啊!」慌張之下,大傻揚聲喊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草木微動。
一個文文弱弱的彭超護住臉走出來,支支吾吾地說:「你若是不打我,或許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