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縣有個天大的迷,愚鈍之人不為所動,知情者則是在忌憚之下選擇閉口不談。
距離縣城三十里的赤樂山下,有片幅員遼闊的莊園。
沒人知道裡面究竟住著些什麼人,只知道一到夜晚,星星燈火幾乎是將山腳照成一處小夜城。
砍柴的樵夫說,那裡是座仙域,有遊仙環坐,婢女成群;
過路的商販卻說,那裡好似地獄,飛鳥過而必落,野獸出則見骨。
它就是一個謎,雖然落在此地數年之久,卻超出尋常百姓認知,成了邊界之外的一方暗影。
可就在前天,這個謎突然破了!
原本把守深嚴的護衛和巡查隊,全都不見了蹤影。
那青紅色的大門就那樣隨意大開著,像是在招魂一般。
夜裡,整座「仙域」連片光都沒有,毫無生氣可言。
有大膽心奇者率先摸了進去,出來後整個人慌亂無語,痴痴傻傻,神智出現了異常。
「見鬼了!活見鬼了!」已經成為此人的口頭禪。
可不活見鬼了嘛!諾大的一座莊園,除了大門和圍牆,以及最外圈的一層連窗牆壁,裡面居然完全是空的!
別說個人了,連片瓦片都沒有。
雜草叢生,鳥屎驢糞隨處可見!
這哪像是有人住過的場景啊,那些燈火呢?那些人聲與歌舞呢?
這不是妖邪在作怪還會是什麼?
此事遂在瀚海縣傳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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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段峽谷內,一條「長龍」負重前行,急切卻不失章法,內部井井有條,倒像是部隊行軍一般。
峽谷之上遠遠地站著個人影,在烈陽的映射下,宛如一隻趴在崖壁上的螞蟻。
誰會注意這弱小到極致的螞蟻?
所以「螞蟻」彭超毫不避諱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條長龍越行越遠。
汪汪!
身後傳來熟悉的狗叫聲。
旺財像匹馳騁殺場的野馬,穿越無數「荊棘與槍陣」,俯衝過來。
「殺啊!」戰馬之上,騎士喊殺陣陣!
左手抓緊馬背,右手揚著長鞭,呼嘯而來。
戰馬蹦蹦跳跳地來到彭超身邊,一頓狂嗅之後,開始乖巧地在他腳邊磨蹭起來。
彭超則是寵溺地撓著對方的下巴:「腿好了?」
旺財頭上那隻「灰老鼠」扔下手裡的毛絮,伸著懶腰發起了牢騷:「這地方雜草咋就這麼多呢?唉,不服老不行,看把我給顛得!」
彭超輕舒了口氣:「終於是逃出來了!」
老頭踮起腳看了下遠處的「長龍」,不由讚嘆了句:「原本認為你只是個走了狗屎運的矮胖子,沒成想鬼心思居然這麼多。我曾與靈彩打賭,說你這回肯定被瓮中捉鱉,看來又要輸了!」
彭超白了他一眼:「華老頭!你念人點兒好行不行?我好歹是你宿主,你給點兒面子會死啊?」
華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回!下回我一定賭你不被五馬分屍!」
「嘿!」彭超咬了咬牙:「老頭兒你那嘴是冰雕的是吧?夸個人會那麼難嗎?再說了,你那副藥渣是個什麼鬼,這不活活害人嘛?」
華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長見識了,連我也長見識了。本是用來安樂死的藥,爆缸後怎麼藥效全都變了呢?直到現在我也沒明白過來到底哪一步做錯了!」
彭超斜眼瞥了一下他:「回去還是多讀點兒書吧,你這行醫執照水得很哪!」
華佗冷哼了聲後沒在理他。
彭超升起一堆火,將滿滿的一包藥渣全都給倒了進去。
噼里啪啦!火光灼灼!
藥渣全部燃成灰燼,被一併埋進了土裡。
「這東西雖說惡毒,卻不可謂是份謀事利器,就這樣全燒了,你不心疼?」華佗問道。
直待將那坑填得瓷實,彭超拍了拍手後才說:「心疼個屁!成王成相,爭當皇帝?這種事兒讓那些有官癮的穿越者奮鬥去吧!老子這一世,手中端美酒,膝旁臥美人,良田白玉,富足不夸已就夠了!躺平,躺平怎麼了?我礙著誰的事兒了?」
華佗苦笑一聲:「懶鬼!冠冕堂皇的懶鬼一個!可是你別忘了,那孫和可是帶著四十九粒藥丸準備叛亂的。那麼多的藥,如果全都用在了人身上,屠害多少生靈啊?」
彭超卻是揚了揚眉:「誰說那藥有作用了?」
華佗聽後一愣,沒反應過來。
彭超嘿嘿一笑:「我家旺財積攢了好幾天的『內金』全被我用到那裡去了。要不是因為小東西實在沒拉夠,我倒有心一次性給他做個一百顆嘗嘗。」
華佗口乾舌燥,舌頭團嗦了許久才問道:「你是說餘下的四十九顆純純粹粹全是狗屎?那日孫和可是試過藥的啊,你怎麼能確定他拿的一定是一顆真藥?」
彭超會然一笑:「很簡單啊,因為是我告訴他如若試藥必要要選第二層左起第四顆的。」
「難道說你用了鬼言卡?什麼時候?」
「就在那夜與他爭吵的時候,你知道後面讓他假裝和我吵架有多難嗎?」
華佗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你小子還真有點兒小聰明!不過好心提醒一句,那鬼言卡的副作用可不是鬧著玩的!」
彭超略有不屑地瞥了對方一眼:「早應驗了!若不是這樣,我怎敢讓彭超D重新回去?回去了還不被錢化老頭一早給算出來?那當下,追殺到這裡的刺客也不知道已經來了多少波了!」
華佗一愣:「你是說那日與他下棋時突然冒出來的那句話?」
彭超笑著點了點頭。
「我與他從今往後算卦,屢試不中!哈哈!老子又不會算卦,中不中和我有個半毛錢關係?可輪到他那就慘嘍!也算這猥瑣老頭活該!仗著自己會點通神卦法,不可一世,完全不把別人隱私放在眼裡。現在倒好,讓他算去吧,他若是還能蒙對一次,我這彭字倒著寫!」
華佗冷哼一下:「你就不怕他把你之前的事兒全盤告訴孫和?」
「借他個膽兒都不敢!」彭超抱起旺財朝後走去:「他若是說了,那就是在孫和面前承認自己已是無能之輩。依孫和那寡恩的性子,會讓其善終嗎?最好的法子就是繼續裝逼,插科打諢。不過單論這一點兒,老頭可謂是快修成神了,自保應該不成問題!」
目送著矮挫男越行越遠,華佗頭一次發覺自己以後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宿主。
別看這小子成日裡咋咋呼呼,沒皮沒臉,實際上內心陰險得很哪!
「唉?臭小子,走得別那麼快!欺負老頭腿短是吧?」
………………
孫和這段時間很高興!
簡直是高興不得了!
神藥齊備,書信上報之後被將軍一通誇獎,大讚其為有功之臣。
武大郎又喜出望外地留在了軍中,這幾天,先後制出了不下七十多副解毒藥湯。
到時候,他又可以拿著這些東西二次獲得將軍封賞。
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會收到各種借風使舵者投來的慰問信。
他這個將軍身下的第一紅人可謂是當之無愧!
沒想到自己蝸居在瀚海縣那麼多年,遠離朝堂軍營,一出手,已經跳躍到了別人窺探不及的高度!
狂喜之下,孫和所幸將自己那位愛妾賞賜給了武大郎。
剛開始怕婆姨不肯,畢竟這武大郎長的出醜得很,是以還特意準備了很多說辭。
哪成想人家聽後歡喜連連,抱著被子直接就鑽進對方營帳里了,連聲告別都沒留下。
這還真是讓孫和吃了個大驚。
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邊呢!
大軍白日急行,醫脈首座的馬車卻是淫叫不斷,毫無遮掩之勢。
大軍夜裡紮營,那燈火營帳之內更是肆無忌憚,比養了群公雞都吵!
幕僚集群忍無可忍,已經向他告了不知多少回狀了。
他的頭大啊!腦門都寫了個綠字!
不僅如此。
直到後來他才發覺,這「大尾巴狼」酒量賊猛,三斤酒下肚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孫和私藏的好酒,沒過幾天全被這傢伙禍禍完了,那個心疼啊!
整日裡不是派人懇請早點安營,就是申報要酒。
他好幾次有意無意地提點對方,送人過去只為激勵其再接再厲,日後香車美女多得去呢,切勿傷身!
可這王八蛋恬不知恥地公開抱怨一個太少,甚至當眾要求孫和再送幾房妾室過去。
孫和那個氣啊!
他發現自己腦門越來越綠,肥腰越來越細,已經快受不了了。
可還能怎麼辦?日後的功業全都要仰仗這個挫男,夜夜嘆息告誡自己再多忍一忍得了。
可不幸往往發生在自幸之後!
大軍急行半月,舟車勞頓!
孫和於是安排底下人停歇一日,所有人歡余暢飲,全當放鬆。
幕僚酒會邀了數次醫脈首座,可下人回來卻報告說人家幾個在床上探討藥理,不便打擾,讓家主和其他同僚喝得盡興,不必等他。
盡個屁的興!連臉都不要了是吧?你好歹裝一下嘛!
那場酒宴,從上到下,索然無味!
可就在宴會後期,只聽嘭得一聲,軍營某處傳來爆炸之聲。
有人急忙匯報:「武神醫營帳不知怎得著火了!」
孫和連忙起身呼喊著眾位幕僚一同救火。
可他驚訝地發覺,這些人好像腿抽筋一般,要不裝睡爬不起身子,要不顫顫巍巍走不動道,挪得比螞蟻還要慢。
孫和無奈,一人沖了過去,和幾個下人不停地舀著水。
大火之下,你能看見某個身影異常勇猛,一會鑽進去抱出一名美婦,一會兒又鑽進去,背出一個「情鸞」。
直待救出所有「同床」,彭超還要繼續進去。
孫和拼命地拉住對方的手一頓苦勸,奈何人家正義秉然地說:「我為家主製作的那些解毒藥還在裡面呢,這可是您給將軍的賀禮,不能沒有它們啊!」
孫和強拉不住,但見彭超隻身進了火海。
隨著又一聲爆響,整座營帳被炸得漫天飛舞,人?物?在四濺之下哪還能分得清楚。
孫和痛惜大叫,苦留了這麼久,全都成空,他不敢信,絕不敢信!
少婦們痛苦嚎叫,相處了這麼多天,任覺太短,她們不願信,絕不願信!
就在那陣陣哀嚎聲中,有人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孫和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情緒。
「什麼事?非要在這個時候說嗎?」
「小……小姐好像不見了……」
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