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再一次被他氣到手指打顫,終於忍無可忍:「你哪隻眼看到我跟他車震了?」
宗城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女人滿臉漲紅,身上的白襯衫胸前全是茶色的印跡,髒兮兮的,剛才他站在她身後,清晰地看到她濕透的襯衣後背,連內衣的輪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輕嗤了一聲,煙霧盡數吐到了她的臉上,「舔著臉進宗家,放狗攆都攆不走,為了進宗家的門,你不是無所不用其極嗎?」
「半隻腳還沒踏進來,就敢打著宗家人的招牌在外面倚人仗勢,你膽子不小。」
依舊是輕描淡寫的語氣,可從他口中說出來,莫名讓人脊背生寒。
顧念施知道他會跟她算這筆帳。
那晚,她情急之下才搬出宗家,卻沒成想到頭來竟是小鬼見了閻王爺。
她現在百口莫辯。
況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的那些驕傲、自尊,不能給她帶來一丁點實質性的幫助,只會成為橫在她腳下的絆腳石。
沉默許久,顧念施低聲道:「我只想得到這份工作,從來沒想過成為宗家人。」
她聲音帶著絲絲暗啞,眼角泛紅,身上又衣衫不整。
不知怎的,宗城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個畫面,那晚她躺在他身下,臉上也是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他睨著她,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將她抵到身後的廊柱上。
後腦被猛地磕了一下,疼得她眼角發酸,沒等她做出掙扎,他把煙咬在唇上,騰出手將她的手臂困住。
顧念施渾身發顫:「你想幹什麼!放開!」
宗城睨著她的臉,唇上咬著煙,聲音含混低啞:「裝什麼?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這麼費盡心機,不就是想接近我?宗浩文娶不了你是吧?什麼時候開始惦記上我了?這麼想嫁進宗家?」
顧念施雙手被他困在頭頂,身上又被他城牆一般的身體抵著,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讓她想起那一夜羞恥。
再也沒了理智,她朝眼前的男人吼道:「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是誰,誰都要嫁給你?我瞎了眼才會惦記你這種不人不鬼,口輕舌薄,眼高於頂的東西,被你睡過,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她身體發顫,雙頰通紅,鏡片後面清澈的雙眼被淚水充盈。
宗城是第一回被一個女人當面嫌棄,這滋味兒確實不怎麼樣。
他騰了只手出來,拿開了煙,下巴湊到她耳邊啞聲道:「回過神來覺得羞恥了?那晚,你可不是這反應。」
「還有更大的辱,要不要受受?」
顧念施身體被束縛著絲毫動彈不得,她咬牙猛地擺頭,衝著他的側臉就撞了上去。
她的側頭頂不偏不倚地撞在他整張臉唯一的柔軟之處。
「噝」
他不設防,唇瓣被撞得發麻。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唇剎時變了個顏色,由紅到紫,還微微發腫。
她也不知道是她的頭太硬還是他的嘴太軟,反正已經撞了,誰讓這張嘴吐刀片了。
他的眼神由先前的放蕩,立馬變得肅冷危險。
顧念施很難不害怕,就在她馬上要閉上眼,等著危險降臨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少爺,老爺讓我來送顧醫生出門。」
是管家。
顧念施萬分感激。
宗城手上剛剛懈力,她馬上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並三兩步奔向管家,「謝謝您了,麻煩您帶路吧。」
老管家一邊打量著宗城的臉色,一邊道:「不麻煩。」
宗城看著顧念施的背影,嘴唇疼得發澀。
心下暗忖,這女人如果玩的是欲擒故縱,著實有點過了。
顧念施跟在管家身後走出沒多遠,突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問道:「這裡有沒有後門可以出去?」
管家停下來打量了她一眼,隨即帶著她往另一條岔路上拐。
「你以前跟少爺有過節?」
管家隨意地問了一句。
顧念施猶豫了一下,她猜測管家應該是老爺那邊的人,不想節外生枝,她回道:「有過誤會,但現在已經說開了。」
老管家淡淡道:「你以後既要打算來這裡工作,萬事就要小心,要機靈些,既不可忤逆老爺,少爺那邊也是得罪不得的。」
顧念施暗想,太晚了,她已經得罪了,以後見了他只能繞道走了。
不過,她也從管家的話里聽出話外音,結合宗老爺子跟她提的要求,這父子倆雖同在一個宅院裡,卻又好像各自為政。
「我冒昧問您一句,他們父子是……關係不和?」
老管家眼裡閃過驚異,暗想不愧是老爺子看中的,這姑娘是比旁人要聰慧些。
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話不敢亂說,有些事你以後自然就知道了。」
顧念施心裡瞭然,這父子倆脾氣一個比一個乖戾,嘴巴一個比一個歹毒,兩人之間還矛盾頗深。
可以想像這家人過得是什麼雞飛狗跳的日子。
她以後在宗家必定是如履薄冰、步履維艱。
不管怎麼說面試成功總算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她從後門溜出來,成功地躲開了宗浩文的司機,自己打車回家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她母親。
然而她在計程車上就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是程夏的媽媽薛梅打來的,說她母親情況不太好,讓她趕緊回家。
她母親張宛如自她父親去世後,就被醫生告知有抑鬱傾向,顧念施聽到電話,心剎時緊縮了起來。
10分鐘後,她下了計程車,一路飛奔跑回家裡。
家門敞開著,狹小的客廳里,程夏父母都在,他們圍著她母親坐在椅子上,她母親憔悴的臉上,淚跡斑斑,一看就是剛剛匆忙擦了一把。
屋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焦味,順著那股味道往廚房看去,地上的積水冒著熱氣,那把新買的水壺燒得面目全非,躺在地上。
心,悄然鬆了一下,馬上又沉到了谷底。
轉過頭來,顧念施已經調整好表情,走到她母親跟前,語氣故作輕鬆地問:「你沒燙到吧?」
薛梅道:「我正做著飯,聽見動靜就跑過來了,還好你媽當時沒在廚房。」
顧念施笑著道:「謝謝梅姨,這水壺質量不行,我回頭給商家差評」,她低頭從下往上盯著她母親的臉,調侃的語氣道:「你哭了?就為了一把破水壺?」
程夏爸爸程功衝著顧念施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看桌上的手機,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是一段暫停播放的視頻。
顧念施臉色一暗,拿起手機,點了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