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衝著顧念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顧念施雙腳條件反射地往後移了兩步,她小時候被狗咬傷過,以前見到茶杯犬都怕得汗毛直立,這會兒,狗還沒見到,她已經開始冒冷汗。
宗老爺子耷拉著眼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汪、汪、汪汪!汪汪……」
顧念施隱約聽到越來越近的狗叫聲此起彼伏,不是一條狗,像是來了一群。
那叫聲對她來說無異於凌遲,她感覺全身的血管都要崩裂了。
很快,狗來了,不是一群,是兩條,是兩條巨型犬,立起來快要比人高,它們一邊叫囂著,一邊朝她飛奔過來,那氣勢不亞於千軍萬馬!
顧念施有種命絕於此的錯覺,她這時候就算跑都來不及了,腿像是被水泥封住了,挪都挪不動,內心想要狂喊「救命」,但理智硬是生生把喉嚨堵住了。
她不能喊,喊就是認慫。
兩條大金毛撲到她身上的時候,她閉上眼,身子緊緊繃成了電線桿子立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兩隻狗轉著圈地圍在她身上,仰起頭的高度快要到了她的脖子,它們毫不客氣地在她身上又聞又舔。
顧念施感覺自己頭皮已經炸裂開了,整個身子因為過度僵直,跟打了麻藥似的。在她感覺幾乎要沒知覺的時候,她睫毛打著顫,睜開了眼。
不知何時,兩隻大金毛已經趴坐在她面前的地上,瞪著烏漆麻黑的大眼珠子看她了。
她悄悄換了口氣,鬆開手指,晾了晾手心的汗,慢吞吞地彎下腰,視線跟面前的狗齊平,然後平生第一次試探著跟狗交流:「我且把這當成你們的歡迎儀式,現在,你們可以讓開了。」
「汪!」
「汪!」
兩條大金毛先後站起來,朝她叫了一聲,她嚇得「嗖」地縮回腦袋,但下一秒,兩條狗悠悠達達地走向了花園門口。
顧念施有種跟狗打了場勝仗的錯覺。
隨後趕來的管家趕忙看了看兩人,見老爺子臉上並無慍色,顧念施乍看上去也好模好樣的,鬆了口氣後又小心地問:「老爺,該吃藥了,顧醫生正好在這,要不先讓她伺候您把藥吃了?」
顧念施感激地看了管家一眼,走到宗老爺子跟前,把藥遞過去。
老爺子耷拉著眼,一動不動,半天才負氣出聲:「你屬狗的?」
罵罵不走,趕也趕不走,還能跟狗交流,不是狗是什麼?
顧念施老老實實地回:「屬牛。」
他沒好臉色地掃了她一眼,又嘆了口氣道:「想留下可以,得聽我的。」
那個「我」字咬得很重,顧念施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他應該是想讓她直接受僱於他,而不是宗二爺。
顧念施記得宗浩文提醒過,面試結果最終由宗老爺子拍板。
她要想保住這份工作,除了點頭,沒別的選擇。
宗老爺子似乎對她的反應滿意了,出聲道:「回去吧,明天來簽合同。」
顧念施剛轉過身走,身後又傳來一聲嚴厲的警告:「往後再多嘴多舌,割了你舌頭。」
顧念施面上一松,轉過頭,面色平靜道:「謝謝提醒」,她頓了下,「對了,剛才我忍著沒說,晚香玉怕淹,水澆多了根部容易爛,夏天保持盆土濕潤就行,一天澆一次就夠了,我數了,您剛才澆了三遍。」
「滾!」
老爺子順手拿起桌旁的拐杖作勢就要打。
顧念施及時抽身,快速地往花園外面走。
等她轉過身去,她白色的襯衫後背已經全被冷汗濕透了。
老管家跟宗老爺子對視一眼,忍不住低聲笑道:「看她剛才被金毛嚇的,這姑娘有意思,說她膽小吧,敢跟您頂嘴,說她膽大吧,嘿……您覺著呢?」
宗老爺子垂眼看著碎在地上的心愛茶杯,又望了望對面的幾盆晚香玉,蹙著眉沉聲道:「把那幾盆花給我搬到太陽底下曬曬。」
「這就搬。」
顧念施剛走出花園沒幾步,便接到了程夏打來的電話。
「不用擔心,搞定了」
「是他家,是他父親面試的我,明天過來簽合同。」
「我知道,會小心的,我還在宗家,不方便多說,回去細說。」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剛放回包里,耳邊突然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
「又搞定了一個男人,你下一步準備搞誰?」
顧念施渾身猛地打了個激靈,馬上回過頭來。
連廊另一頭,身高一米八八的男人一身黑色,面上陰惻惻的,在採光不是很好的花園連廊里,緩緩邁著步子朝她走來。
她有一瞬覺得這不是個人,更像是從地獄裡鑽上來的魔鬼。
她突然有種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錯覺。
她強行穩住心神,沉默了幾秒後,語氣平靜地回:「二爺,我想您對我應該有什麼誤會。」
男人走近了,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隨手從兜里掏出了根煙,咬到嘴邊,垂眼點上,吸了一口吐出煙霧來,開口道:「展開說說」。
顧念施覺得既然以後要留在宗家工作,有必要跟他處理好關係,最起碼能和平相處。
她微微仰起頭來看著他,姿態特意放低了些,「可能接連的巧合,讓您覺得我別有用心,但事實上,我是今天來的路上才得知,我來面試的人家就是您家。」
她頓了頓,看到男人微低著頭眯眼抽菸,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接著道:「之前在會所里,我是被宗浩文下了藥,至於為什麼我會進到您房間裡,我會去查清楚,到時候給您一個解釋。」
她看著男人吐出一口煙霧來,嘴角又向下瞥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語氣極輕淡:「前晚被他下了藥,今早就跟他車震,不是別有所圖,那是自甘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