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坐在機場vip休息室里,手機屏幕上亮著,身側的助理看著他掛了電話以後,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實在猜不出到底屏幕上是什麼內容,能讓人一眨不眨看那麼久。
只是下一秒,他看見老闆進了吸菸室,十分鐘過去了,一根煙該抽完了,人還沒出來。
又過了十分鐘,還是不見人影,半小時後,人終於出來了,助理瞧著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沒再多問,便迎上前去,提醒道:「二爺,該登機了。」
顧念施和楊瑞吃完了飯,從商場出來,她記得緊挨著商場大門,不到一百米遠,就有家專門賣精油的店鋪,是個知名品牌,她以前跟著蔣教授去買過,味道清淡不膩,應該能滿足宗城的要求。
楊瑞主動表示陪她去挑選,她挑了有二十多種味道的精油,拎著一袋子瓶瓶罐罐從店裡出來。
兩人沿著人行街道走,楊瑞主動跟她分享他最近的論文動向,他講得深入,她聽得太專注,所以當身後那輛飛速行駛過來的電動車突然衝上人行道上,朝她這邊瘋了似地猛衝過來時,她已經沒了反應餘地。
她只聽到身邊有人在尖叫。
身子被猛地推了一把,那個力氣太大,她被推倒在地上,袋子裡的一瓶瓶精油也滾了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猛地回頭時,才看到楊瑞已經倒在了遠處的地上。
緊要關頭,他推了她一把,自己卻被電動車撞飛了出去。
顧念施瞳孔皺縮,一瞬呼吸不過來,心臟緊緊縮成了一團,她爬起來機械地朝楊瑞跑過去。
她先是聽到了楊瑞痛苦的極速喘息聲,緊接著看到他額角的血滴和眼球里的血絲,還有那條看上去已經無法動彈的腿。
人群很快圍了上來,包括隨後趕到的常遠。
他掃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眼顧念施,她臉色煞白,他怕她別嚇壞了,暫時顧不了那麼多,直接站到了她身邊。
對顧念施道:「顧醫生,我打了120過來,應該沒大礙。」
顧念施臉上的慌亂無力掩蓋,她蹲在楊瑞身邊,緊緊攥住他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替他分擔一些痛苦,她不斷重複著:「再堅持一會,救護車馬上就到,再堅持一會......」
楊瑞疼得牙齒都在打顫,張嘴都費勁,還不忘斷斷續續地安慰顧念施:「你別害怕,我今天也當一次病號......體驗一把,你沒事兒就好。」
顧念施紅著眼眶,疼得心都在顫抖,那輛車明明是衝著她來的,可此刻倒在地上的卻是楊瑞。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地滾落,她嘴裡一遍一遍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常遠低頭掃了一眼,心裡不是滋味兒,乾脆別過視線。
他拿出手機,撥了宗城的電話,但連打了兩遍,都沒打通,他只好給安東打了過去,三言兩語把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救護車剛到,安東就來了。
「顧醫生,你沒事吧?」
顧念施看了他一眼,來不及回話,就跟著眾人一齊把楊瑞抬上了救護車,顧念施緊跟著醫生一起上去。
安東開著車緊跟在救護車後面去了醫院。
和諧醫院搶救室外,顧念施坐在長椅上,一語不發,雙手攥成了拳,紅腫的雙眼緊緊盯著搶救室的門。
幾個保鏢站在她的一旁,默默守護著,生怕再有什麼意外發生。
安東打了幾個電話回來,對顧念施問:「顧醫生,事發時地點位於道路監控的死角,你有沒有看清當時那輛電動車上的人?」
顧念施怔怔地回過頭來,在這段時間內,事發時的那一幕在她腦子裡翻來覆去地重複了幾十遍,但卻搜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憶那個片段:「我們從商場裡出來,在靠里的人行道上走,那輛電動車突然衝上來,車上那人帶著藍色的頭盔,電動車是黑色的,我沒來得及記下他的車牌號。」
安東語氣沉穩:「好,可以了,你先休息,二爺現在在回國的飛機上,等他一下飛機,我會及時跟他聯繫。」
顧念施像是聽不見他說什麼,視線已經落回到了搶救室紅色的顯示燈上。
半小時後,搶救室的燈終於變綠,緊接著有醫生和護士推著楊瑞出來,顧念施慌忙起身迎上去。
「醫生,怎麼樣?」
醫生簡單交待:「有中度腦震盪,左腿小腿骨折比較嚴重,有大幅度移位,已經做了手術復位內固定治療,需要好好照顧。」
顧念施心裡瞭然,她跟著護士將楊瑞推進了病房。
轉身的時候,她看了眼那幾個保鏢,對安東說:「不用讓他們跟著了。」
安東:「保險起見,還是讓他們留在這裡,起碼在二爺回來之前,先讓他們保證你的安全,這件事跟宗池那邊有脫不了的干係,他們一次沒得手,不確定接下來還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顧念施猜到了是宗浩文他父親乾的,純粹的泄憤和報復,而她只不過是顆小小的棋子,卻淪為了他們爭鬥的犧牲品,更無辜的是被她牽連的楊瑞......
顧念施莫名想起宗城跟她打電話時,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讓她別在外邊瞎轉,讓她儘快回家。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
他一面派人保護她,讓她感恩戴德,另一面卻把她推上風口浪尖。
她又想起她和程夏被宗浩文父親的人圍追堵截的那一天,她們在大雨里沒命地逃跑,那時候她感覺天昏地暗,那種瀕臨絕望的感覺深深地烙印在她腦海里,幾乎變成了一場如影隨形的噩夢。
今天是第二次。
顧念施坐在病床邊上,看著仍然處於昏迷中的楊瑞,心上像是壓了一座愧疚的大山......
從下午到晚上,顧念施幾乎沒離開病房,保鏢也一直守在病房門口,晚上8點多鐘,程夏趕了過來。
她趕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五六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目光凜凜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她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上次的事件,整個人又被嚇了一跳。
「什麼情況?」
程夏進門問。
顧念施把當天的情況跟她簡單說了一下,只說是出了交通意外。
「楊瑞真是不錯,危難時刻見真情,我懷疑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要不然能舍了命地救你?你這回是不是感動了?」
程夏見顧念施沒有什麼反應,又問:「門口怎麼這麼多保鏢?都是宗家派來保護你的?」她停頓了下,眉眼一動,問了一句:「怎麼沒看到安東?」
顧念施垂眼,神情淡漠道:「宗家人比我想像中還要陰險可怕,不要相信他們任何人,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離他們遠一點。」
程夏只當她在宗家這段日子很不好過,看著她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你非要跳這個火坑,你都瘦了。」
她接著說:「你晚飯沒吃吧,不會是從下午守到現在吧,你快去吃飯,你別擔心了,醫生不是把情況都說了,我替你看著他,他一醒,我就給你打電話。」
顧念施一動不動地坐著,「我不餓,我就在這裡等著他醒」。
門「吱」地一聲,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兩人同時扭過頭去,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從門外一步邁了進來。
程夏進來的時候,病房的門沒關嚴,顧念施不知道宗城是什麼時候到的,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