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清朗俊逸的臉上帶了幾分自嘲:「我延期一年畢業,不屬於應屆畢業生,沒資格參加。」
顧念施眉眼間露出幾分疑惑,師母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誇讚楊瑞,他是師母的得意門生,怎麼可能延期?
楊瑞溫聲跟她仔細解釋:「我跟導師討論了一下,我的論文如果繼續深挖下去,會更有意思,而且,說實話,我也捨不得蔣教授,想跟著她再多學一年,所以經過再三斟酌,我主動申請了延畢。」
顧念施淡笑著說:「不知道該恭喜你還是嫉妒你。」
楊瑞臉上的神色一收,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語氣沉了沉,「聽說你去宗家了,怎麼樣,一切順利嗎?」
顧念施臉上的笑容快速地淡去,視線一斂,點了點頭:「順利。」
見她明顯不想多談,楊瑞主動移開話題:「你要沒事的話,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好久沒見了,我們都挺放心不下你的,蔣教授之前跟我打聽過你,杜教授也有幾句話托我帶給你。」
顧念施一聽到杜教授,心底就忍不住發酸,她應道:「好」,她看了眼時間,快11點鐘了,便主動提議:「不如現在就去吧,去附近的那家商場,吃完飯,我順道還要買點東西。」
楊瑞臉上划過意料之外的喜色,「走吧。」
顧念施跟楊瑞走了幾步,路過學校門口,突然停了下來說:「你先等我一下」。
楊瑞看著她跑向了不遠處的學校停車場,在那輛黑色的奧迪前停下,彎腰跟司機說了兩句話,隨後又轉身朝他跑回來。
他的視線在那個一串連號的車牌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後把視線收回來,衝著她無聲地笑了笑。
她不想說,他便沒多問,兩人一起走路去了學校旁邊的商場。
宗城跟顧念施掛了電話,沒多久就給司機打了電話過去。
「她在哪?」
「顧醫生先去了學校的禮堂,後來又一個人出來了,接了個電話,隨後就沒再進去,這會兒正一個人在校園裡走路。」
司機聽見宗城又問:「禮堂里有沒有什麼異常?」
司機對禮堂里的事一無所知,老實交代:「顧醫生讓我在車裡等著,她進禮堂後,我跟過去看了下,周圍沒有什麼閒雜人,就回來了,沒看到有什麼異常情況。」
宗城最後叫司機留點心,所以這會兒顧念施轉身一走,司機就忙不迭地給宗城匯報了,生怕錯過了什麼。
「二爺,顧醫生說要去附近的商場吃飯,不讓再跟著她了,她身邊有同學,不方便。」
「什麼同學?」
「就一個男同學。」
司機聽見電話里沒了音兒,隔了會兒,才重新傳來聲音,語氣明顯沉了下去:「你跟著過去。」
司機叫常遠,保鏢出身,鋼鐵直男一個,跟在宗城身邊也有四五年了,第一回見自家老闆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他這會兒一點都不敢怠慢,馬上出了校門,悄悄跟了上去。
顧念施和楊瑞隨便找了家人少的餐廳坐了下來。
「杜教授說,那天他在氣頭上,話說得重了,你以後如果有時間就去家裡坐坐,其實,我看得出來他和蔣教授都很想你。」
顧念施微微垂著頭,沒有出聲,楊瑞接著說道:「杜教授挺放心不下你的,聽說宗家人很不好對付,擔心你的性格會讓你在宗家吃虧,他讓我囑咐你,如果實在做不下去,就去找他,他再給你想辦法,你如果想去國外,他可以幫你推薦合適的醫院。」
顧念施想起最後一次見杜教授的情景,當時他該有多氣,才會狠心說不認她這個學生了。
她一度以為徹底讓他心涼了,以為他再也不想看見她了,她連個電話都不敢給他打,沒想到他卻在默默關心著她過得好不好,替她的前途操著心。
心裡的酸澀再也沒辦法忍住,她偏了偏頭,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楊瑞慌忙抽了張紙巾遞到她手上,臉上明顯不知所措:「對不起,都怪我,你別哭,你有什麼委屈或者難處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幫你想想辦法。」
這一幕被匆忙趕過來的常遠瞬間捕捉到,再單線條的男人看見這一幕也禁不住多想,自家老闆的女人在別的男人跟前哭,這叫什麼事?
他不由自主地替老闆叫屈,好不容易看上個女人,還被別的男人挖牆腳,這口氣,連他都順不下去。
常遠掏出手機,立馬拍下了照片。
楊瑞看著顧念施一言不發只默默流淚,他臉上的疼惜溢於言表,試探著勸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剛入校的時候就說過,將來你要成為一流的外科醫生,這八年,你的努力和上進,我們都看在眼裡,如果不是有難言的苦衷,你不會捨得放棄自己的理想。」
顧念施擦乾了眼淚,勉強出聲:「吃飯吧,我沒什麼事。」
她骨子裡的要強,不允許她隨便向別人道苦水,楊瑞是寒門出身,家又是外地的,他沒辦法幫她什麼忙,何況,她所背負的那些,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醫學生的認知。
她把那些實情說出來無異於給他平添煩惱和無力感。
楊瑞卻語氣堅定地強調:「顧念施,我想幫你。」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眼裡儘是真誠的關切,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顧念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我有個失眠病人,我想用中醫的手段給他治療一段時間,我記得你之前有過成功的病例,你能不能把你當時用的推拿穴位和手法教我一下?」
楊瑞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會,才開口道:「沒問題,我這就把穴位圖畫給你。」
他叫來服務員要來了紙和筆,低頭開始描畫,畫完,他遞給顧念施,一邊給她講解穴位,一邊介紹每個穴位上不同的手法。
面對面坐著實在不方便,楊瑞乾脆站起來,繞過桌子,直接坐到顧念施身旁。
從外面看過去,兩人緊挨著坐在一起,幾乎頭碰頭。
常遠側身站在餐廳門口,看到這一幕,瞳孔不由得放大,額頭的青筋都突出來了,險些控制不住衝上去,把那小白臉拎起來,甩到百米開外,他克制住了這股衝動,拿著手機,咔嚓又拍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