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聽出程夏語氣急了,照平時,他這時候早該說點軟話逗逗她了,但此刻,他心裡沉悶得跟上墳一樣,讓他開玩笑,比讓他殺個人都難。
程夏等了老半天沒聽到他的動靜,心裡一緊,沉下聲問:「你到底怎麼了?你那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唐野:「沒事。」
程夏最煩把話掖著藏著,氣得恨不得摔了手機,「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了?你這麼不陰不陽的,故意讓我擔驚受怕是嗎?你看我這樣,你心裡很高興?我告訴你,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懷的什麼鬼心思,你要是敢再耍我一次,別怪我跟你翻臉!」
電話里沉默了兩秒後,他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真擔心假擔心?」
他聲音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就是直白地質問,程夏喉嚨卡頓了一下,臉上立馬變得跟烏雲漫過似的,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兒緩不過勁來。
兩個人在電話兩頭僵持著,程夏由最開始的憤怒慢慢感覺到憋屈,心底里好像升騰起巨大的一股酸澀頂在胸腔,喉嚨里,連帶著眼眶都開始慢慢變得酸脹。
她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唐野看了眼已經掛斷的手機屏幕,喉結滾了滾,接著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半天,程夏都沒接,看見屏幕上那個閃動的名字,她都氣得想捶上一拳。
怕手機鈴聲被她母親聽到,到時候又免不了被連環逼問,程夏抬手氣鼓鼓地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里重新傳來他的聲音,「生氣了?」
程夏拉著臉,不出聲。
「逗你呢,聽不出來。」
他的語調還是比平時要低幾度。
程夏憋不住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分不出來?你拿我當小孩子糊弄?」
「你不就是小孩子?說動氣就動氣,一言不合就掛電話,連個開口機會都不給我。」
他出聲抱怨,但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冷聲冷調的了。
程夏緩了口氣,語氣不善:「我現在給你機會說話,你最好解釋清楚,你今晚到底抽了什麼風,你自己想想,你剛才都說的些什麼話。」
她本來是氣呼呼的,但話說著說著喉嚨就哽咽起來。
唐野垂下眼狠狠吸了口煙,「哭什麼,別哭。」
她的哭腔委屈得要命,他一聲都聽不得,這會兒,什麼憋悶都消散了,只感覺心尖兒被揪了起來。
他不哄還好,一出聲,程夏的眼淚便更加洶湧,其實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不至於哭成這樣,大概是這幾天她父母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又擔心他在外邊出事,總之各種情緒混雜到一起,讓她在電話這頭抽抽泣泣地停不下來。
唐野心裡跟被火燒了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她停下。
好像他越勸她哭得越嚴重,他恨不得立馬飛回去,什麼都不說,把人抱在懷裡,狠狠哄一哄。
可眼下,他只能沉默地攥著手機,等她哭完,發泄掉所有情緒。
他出聲道:「我好好反思了,我剛才說錯話了,給你賠不是。」
程夏胡亂地拿手背擦了把眼淚,哽咽著質問:「你哪說錯了?」
「全錯了。」
他回得乾脆利落。
程夏抽噎著問:「你說實話,到底為什麼說那些話?」
唐野微頓了下,低悶出聲:「想看你到底有多喜歡我,想跟你結婚,怕你再喜歡上別人。」
程夏耳朵一熱,心口也熱了起來,那些未散的怨氣似乎突然就抽空了。
她足足愣了幾十秒,腦子才轉了轉,試探著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些什麼?」
唐野本來不想說,一方面怕說了顯得自己很沒面子,另一方面也怕她誤會他找人監視她。
他的沉默讓她肯定了她的猜測。
唐野想不到程夏會這麼敏銳,他嘆了口氣,把憋了好幾天的話問了出來:「你最近跟別的男的相親了?」
程夏臉色立馬黑了下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腦筋一轉,接著問:「你從哪聽說的?」
唐野垂著頭,聲音淡漠,「有沒有?」
程夏氣得聲音哆嗦:「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你少往我頭上潑髒水!」
唐野眉心一蹙,嘴裡吐出了那個被他詛咒了千八百遍的名字,「沈辰是誰?」
程夏喉嚨一滯,聲音驀地沉下來,「你怎麼知道這個人的?」
唐野心口上跟被鈍刀子捅了幾刀似的,嘴裡發苦,出不來聲音。
「他是我爸單位領導的兒子,我爸跟他爸是有意撮合我們,可我已經跟他講得清清楚楚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去醫院找了我一次,要約我吃飯,但我拒絕了。」
程夏停頓了一下,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全盤托出,「他是突然掛了我的號,我事先壓根不知情,至今為止,我跟這個人就見過一面而已,只是沒想到後來遇到點意外,他幫了把手,就是在急救車把病人送來的時候,我順便請他在食堂吃了個便飯,表示感謝,僅此而已。」
她一著急,語速就變得很快,因為急著想解釋清楚,所以話說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我不知道誰跟你說的,這算哪門子相親,就算是,我也被完全蒙在鼓裡,我早就跟我父母說過了,我有男朋友,不需要他們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你不信,你去問我爸媽,我到底怎麼跟他們說的?」
她一口氣說完,氣息明顯急促,臉色漲紅,莫名像是被人捉姦了似的,好像她真幹了什麼對不起唐野的事一樣,這種被人懷疑和質問的感覺真的讓她非常不爽。
她緩了口氣,接著問:「你都聽說了些什麼?到底誰跟你亂嚼舌根的?」
她語氣咄咄逼人,那架勢恨不得拿刀去把那個搬弄是非的人宰了。
電話里靜默了好幾秒,他的聲音慢半拍傳過來,「我錯了。回去任打任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