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發出去1分鐘後,宗城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手機號地址顯示的是多倫多。
宗城瞥了一眼,按下接聽。
電話是多倫多那邊打來的,只不過打電話的人不是宗池,是他身邊的一個助理。
可以理解,以宗池謹小慎微的性格,即便他自己的兒子命懸一線,他也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黑色的勞斯萊斯按照電話里報出的地址,一路飛奔咆哮著趕到了那個早已經廢棄的化工廠。
安東開車,唐野坐副駕,顏懷棠和宗城坐在后座上,他們的車後面,警車、救護車以及十幾輛黑色商務車緊隨其後。
一路上,勞斯萊斯里保持著靜默,無論是顏懷棠還是唐野都沒有出聲,誰都無法預測他們趕過去之後,看到的會是什麼樣的場面,甚至連人是死是活都無法估計。
安東將車子開到最大速度,一路闖過十幾個紅綠燈,即便如此,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還是來得太晚了。
此刻已經距顧念施失蹤被綁過去了六個多鐘頭,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宗城總共收到了兩段視頻。
尤其是最後一段視頻的畫面,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猜得到那段視頻之後,大概率會發生什麼。
那些藥物在圈子裡並不罕見,他們雖然自己沒中過招,但也對此有所耳聞,藥性發作後,意志力再頑強的人都會身不由己,他們至今還沒聽過哪一個被下了藥後,能全身而退的。
更何況宗池這種陰毒至極的人,他既然下定決心報復宗城,只能是無所不用其極。
更況且,跟顧念施關在一起的是段楚瑜,他們都知道,段楚瑜本來就對顧念施存著覬覦之心,藥性作用下,只會把男人的慾念一再放大。
宗城是奔著跟顧念施結婚去的,如果真發生這種事,讓他和顧念施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
當然,人活著,還是相對好一點的結果,更糟的情況,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宗城坐在車子后座上,臉色是自始至終的陰冷,所有可能會發生的結果,他都考慮了,最後,腦子裡所有的念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他只要顧念施活著,任何情況他都可以接受。
車子最終停到了目的地。
荒涼偏僻的廢棄工廠,看不到一個人影,聽不到任何一絲動靜,顯然宗池的人早一步被撤走了。
很多間廠房,宗城循著最後那段視頻里房間的形狀去找,很快定位到西北角上,那個最狹小的房間。
房間的兩扇鐵門關得嚴絲合縫,被鎖鏈鎖著,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唐野隨手從地上抄了把鐵鍬,「哐哐」輪了兩下,鎖鏈上掛著的鐵鎖開了。
他接著一把扯出鐵鏈,兩扇門「咯吱」一聲,有了鬆動。
在唐野準備破門而入的前一秒,被安東和顏懷棠及時拉了一把,被他們用眼神攔住。
唐野臉色一頓,收回腳,閃開了身子。
宗城推門而入的瞬間,三人同時別開眼。
「顧念施!」
兩秒後,房間裡傳出宗城沉悶悲痛的低吼。
幾個人破門而入。
這是間密室一樣狹窄的空間,刺眼的光線下,顧念施昏倒在牆角,額角有成片的碰撞痕跡,不斷湧出來的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流到臉頰和脖頸,一片觸目驚心的腥紅。
在她身旁的不遠處,段楚瑜渾身被暗紅色血液包裹著,昏倒在地上,他的頭部同樣有嚴重的撞擊痕跡。
幾秒後,程夏和其他醫護人員闖了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程夏「哇」的一聲哭出來,她邊哭邊快速地對顧念施檢查生命體徵,聽到她的心跳和呼吸,才堪堪止住哭聲。
醫護人員將顧念施和段楚瑜先後抬上救護車,並直接送進了醫院的搶救室。
醫院搶救室門口,安東把房間裡的那個監控攝像頭拍下的視頻遞到了宗城面前,「這是後來拍下的。」
監控畫面里,顧念施和段楚瑜被再次輸入藥物後,很快便出現了更為劇烈的生理反應,只是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用自殘的方式保持清醒。
他們拿頭去撞擊牆壁,那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哪怕隔著監控屏幕,依舊振聾發聵。
她很快流了血,鮮紅的血順著她的額角.臉頰,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她仍是沒有停下來,撞擊聲一下又一下,直至她漸漸失去意識,一動不動地昏倒在牆角。
宗城看著屏幕里的女人,這一刻,所有的憤怒.悲愴悉數化為蝕骨的疼痛。
猩紅的眼底有濕潤漫過,他垂著頭,視線緊緊盯著搶救室的門口。
同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顧念施才出院沒多久,又一次被推進了搶救室。
這一次又是因他而起。
悔恨和自責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境,他甚至破天荒地想,如果沒有碰見他,如果最開始幫她的人是段楚瑜,是不是她就不會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搶救室外,安東.顏懷棠和程夏守在旁邊,顧念施被推進去之前,醫生簡單交待了兩句,「病人失血過多,且失血時間過長,家屬做好思想準備。」
二十分鐘後,另一間搶救室門口,段楚瑜的哥哥段楚天也趕了過來。
安東跟段楚天簡單交代了事情經過,段楚天沉默半晌,一個字都沒說,說到底這件事是段楚瑜自願的,怨不著任何人。
段楚天知道自己弟弟惦記顧念施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知道顧念施是宗二爺的人,他勸過段楚瑜,但誰讓他執迷不悟。
兩邊搶救室同時亮著紅燈,搶救室外沒人出聲,這時候任何安慰和勸說都無濟於事,所有人唯一期盼著的就是人能救回來,剩下的,怎麼樣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