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昭並不在周金剛房裡,安怡抓緊時間向周金剛打聽,周金剛也沒讓她失望:「石昭啊,他是飛龍關人,好像他們家和黃家是什麼親吧,總之關係很緊密那種。怎麼,他找你麻煩了?」
這情況和安怡之前猜的不大一樣,但既然周金剛都這樣說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便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周金剛笑道:「活該啊,怎麼不把那狗日的打死!石昭這小子總算幹了件正事,你別擔心,他就是這麼個愛玩貪玩的性子,你吹捧著他些,過兩天他無聊了自會把東西還你。」
安怡總覺得周金剛貌似魯直的眼裡帶了幾分狡猾自得,便小聲道:「周叔,你昨天是故意當著石昭的面說你要殺了王虎,激他去做這事兒的吧?」周金剛一瞪眼,堅決不認:「難道你信不過你周叔是真心想為你們出氣?」
安怡連忙擺手:「哪兒能呢。我爹早說了,你和劉叔父是他至交好友,過命的交情呢。」
周金剛聽得笑了:「這倒是真的,劉秀才說得沒錯,你這丫頭越來越討喜了……」
「又在嘴甜甜的哄人。周哥,你瞧著我這小丫頭買得值不值?」石昭一搖三擺地從外面走進來,站在安怡面前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道:「不錯,不錯,是個美人胚子,過兩年長大不敢說傾城傾國,也是清麗出塵。值了!」
安怡給他慪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也顧不得那玉佩和借據還在他手裡,默默給周金剛行了一禮就迅速撤退。
石昭閃身攔住她,正色道:「噯,你別忙著走啊,跟我走吧?只要你跟著我,我保你一世無憂,呼奴使婢,可比你現在這日子好過多了。」
安怡輕聲道:「多謝你這樣看得起我,但我卻不想被人看輕。」周金剛說此人愛玩鬧,但她此刻卻看不出這少年有任何玩鬧的意思,有一種權貴少年,但凡看到他覺得有趣的人或物,就千方百計想要弄到手,就似是一件活生生的大玩具,非得等到玩厭了的那一天才肯放手。很明顯,此刻她就是他眼中那好玩的大玩具。
「你拒絕我?你竟敢拒絕我?」石昭勃然變色,怒氣沖沖地道:「我這就去讓安保良還我的錢!他是朝廷命官怎麼了?欠了錢一樣得還!不然我就去告他!」又一手指著周金剛道:「別勸我,不然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陳知善恰好從外經過,見狀立即跑進來擋在安怡面前,氣得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通紅:「不許你欺負她!」
石昭將手摸了摸下巴,斜眼道:「嘖,小白臉兒,看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不掂掂斤兩就敢替人出頭。她是你什麼人啊,我就欺負她了,你要怎麼辦?」
「我,我……」陳知善左看右看,伸出細胳膊拎起一條凳子:「她是我師妹!」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不讓人臉紅的理由。
「真逗!」石昭「哈」地一聲笑出來,輕輕就將陳知善推了個趔趄,看著安怡十分認真地道:「你真不肯?你若跟了我走,你們全家都能過上好日子。」見安怡低眉順眼的沉默不語,有些不高興地扔過一個荷包,道:「罷了,又是一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看著就煩,走吧,走吧。」
安怡見荷包里裝著玉佩和借據,不由遲疑地看向周金剛。周金剛擠眉弄眼地催她:「還不趕緊謝過石公子?」
安怡就朝石昭行了個禮:「多謝公子。」
石昭斜睨著她道:「便宜你了,若不是家裡急著催我回去,我怎麼也得叫你付出些代價。去吧,記得欠我一個情,下次見著公子我耐煩些兒。」
「公子的古道熱腸,俠肝義膽我都記在心上了。」安怡朝石昭真誠一笑,再行一禮,拉著陳知善退了出去。
陳知善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這人是誰?居然敢和你說那樣的話……」隨隨便便就弄到了玉佩和借據,還叫安怡一個官家小姐跟他走,敢包安怡一世無憂,敢保安家過上好日子,好大的口氣啊。
安怡攥緊手裡的玉佩和借據,道:「不知道,大概他家裡十分有權勢吧。」她絕對不信石昭真的就叫石昭。從前她在京中時,曾聽說黃老將軍有一老來子,天資聰慧兼天生神力,三歲能誦千字文,六歲就能舉起五十斤重的石鎖。是以備受寵愛,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太后也曾親自召見過他,賞了他一個金童的名頭。算算,那位黃小公子正該是這個年紀。
夏末,醫館梨樹上掛著的青梨已將要成熟,午間炎熱,醫館裡的病人並不太多。安怡從面前的中年婦人腕上收回手,道:「滑脈兼數脈,主痰熱。」
陳知善讚許地點頭,小聲道:「要不,你先開藥方?」
安怡一笑,寫了藥方遞給陳知善。這些日子她看了不少書,又一直跟在吳菁身邊勤學苦練,陳知善也經常給她機會讓她學著診脈,再替她把關。又因吳菁經常讓她謄寫處方,她就把所有的處方和相應的病症都背了下來,再與實踐一相結合,導致她的醫術突飛猛進,從只能紙上談兵直接過渡到了能看一些簡單的病症,並且從未出錯。似這樣趁著吳菁不在,她看病開藥方,陳知善把關的事情他們早已做得駕輕就熟。
陳知善看過藥方,贊道:「真是不錯。」忽見外出的吳菁走進門來,嚇得趕緊將藥方往身後藏,吳菁也不多話,平平伸出手,陳知善不敢違逆,只得蔫著頭遞過去。安怡緊張地站起身來立在一旁,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盼著不要犯了吳菁的忌諱——吳菁是讓她做幫工,而不是請她來給人看病的。
吳菁沉默著看過藥方,提筆將幾種藥的分量稍許加減,和顏悅色地把藥方遞給病人,淡淡吩咐安怡:「去和譚嫂說,讓她立即給我收拾行李,我明日要去出診。」頓了頓,又道:「你也回家去收拾收拾,你們倆都隨我一同去。」
「是。」安怡悄悄看了眼耷拉著頭的陳知善,快步離開。待她和譚嫂交代完畢趕回來,病人已經走完,診室里只剩了吳菁一人,陳知善則不見影蹤。安怡硬著頭皮上前去認錯:「姑姑,是我纏著知善教我診脈開藥的,您不要怪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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