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蘇亭一個人來的,手裡提著兩罐油,正在看前堂食客吃一種金黃色圓糕點。
見余錦年走出來,他忙站直了,先道了聲「過年好」,便不由分說地把小油罐塞到余錦年手裡:「家裡也沒什麼可帶的,這兩罐小磨香油都是上好的。」他怕余錦年誤會,趕緊解釋道,「沒偷沒搶,是我做工掙的,小神醫就收下罷!」
余錦年猶豫倒不是怕此油來路不明,而是覺得他們自個兒家也不富裕,白海棠又是應該補身體的時候,這麼兩罐小香油還是讓他們留著自己吃比較好。
只是蘇亭固執,許是對之前偷盜他東西覺得愧疚,非要余錦年收下不可。
「也罷。」多少是個心意。
余錦年接過放在一邊,便把蘇亭引到後院,問問他白海棠的情況。
蘇亭說:「虧得小先生的藥,海棠近日胃口好了一些,除夕時不僅吃下了一整碗米,還多吃了一個蛋,如今臉色好些,也覺得身上有了點兒力氣。」他愁了愁,「其餘之症仍似從前,只是眼下鬱鬱寡歡,時常獨自呆坐。我問他,他卻不肯跟我說……我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心思。」
「我治得了身疾,卻治不了心病。我上次見他時,便覺得他心病很重。我雖也與他說過,這病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唉。」余錦年嘆了一聲,「還需得你多多照顧開解,帶他出去走走,別總在家悶著。」
蘇亭點點頭:「我曉得。」
余錦年回房取了筆墨,年前診治白海棠時,他就已默默想好了治法,五天健脾之劑後白海棠的現況也都在他盤算之內,他心中有數,故而此時倒也不需要再去診看,只是將之前擬定的方劑謄出來而已。
他說:「今次的方子要服的久些,約莫月半才能看出效果來,急不得。」
蘇亭瞭然,也不在意中間要耗費多少日子,只要是對海棠好,他自然全聽余錦年的吩咐。
將藥方交給蘇亭之前,他且拿出了前幾日晚間抽空炮製好的生生乳丹,此丹乃是用硃砂、枯礬、硝石、雲母等物煉製而成的,雖說每個都是有毒之物,但實際上也是一味險藥,險病須得險藥來治,且只要控制好了劑量,也不失為一劑良藥。
他前世時,曾有先人陳司成耗二十年光陰,著出一書,名《霉瘡秘錄》,乃是霉瘡的專書專著,正是此書,使得令諸醫頭疼萬分、束手無策的楊梅瘡有了可供參考的診治依據。
余錦年今日所用之方,便出自其中的戊字化毒丸,其中有牛黃、鮮皮、貝母、制黃、沒藥、山甲等近十數味藥材,與一小粒生生乳一起,共研磨糅合成新粒丹丸來服用。幸好白海棠有得姜秉仁那般的闊家公子的青眼,否則以蘇亭之貧瘠,怕是連藥錢都支付不起。
他這廂檢查著方上還有何差錯,便聽著旁邊蘇亭盯著藥方念念有詞。
余錦年仔細聽了聽,發現他竟是在默默揣摩其中藥味的功效,有些說的還頗成樣子,而有些則是妄加揣測的話了,他忍不住出聲道:「藥之一劑,並非是幾味藥材藥性的相和相減那麼簡單的,其重在藥味之間的配伍佐助。就如同,一與一相和卻不等於二。」
蘇亭若有所思,嘀咕道:「一與一相和卻不等於二……」
「好了,去抓藥罷。」余錦年把藥方疊了遞給他。
蘇亭走回前堂,鼻尖聞到一股油酥的香甜,轉頭看了看,仍是方才進門時看到的那種璀璨金黃的小點,不過剛炸出來的更加饞人,他伸到腰間,想給海棠買一份嘗嘗,但將翻出的幾枚銅板在手心掂量了一番,又暗自神傷地收回去了。
正要走,余錦年從後面追來:「蘇亭!」
「小神醫,還有叮囑?」蘇亭問。
余錦年掃了一眼食客桌上的那碟糕點,拎出個油紙包:「這個拿回去吃罷,這幾日賣得挺好的燙麵炸糕。」
蘇亭忙搖頭:「這不好,我已受了小神醫的大恩惠,怎麼還能貪圖這些?」
「如今你倒是學會客氣了。」余錦年笑了笑,蘇亭知道他是暗指自己曾偷他東西的事,不禁將頭顱墜得更低。舊事翻章,更何況蘇亭如今在姜小少爺手底下,說累瘦了兩圈也不為過,余錦年也不愛總是倒舊帳,笑過了便過去了,把油紙包遞他手上,替他找了個台階下:「不是給你的,是給白海棠的。他身子弱,藥又苦,該吃些可口甜嘴的東西。」
因提到了白海棠,蘇亭這才願意收下,心裡對余錦年是感激萬分,險些要給他跪下磕頭。
余錦年受不住這種虛禮,擺擺手叫他快走。
蘇亭一直沒敢告訴海棠他被書院趕出來的事,更沒說自己如今是在做些體力活謀生,日常海棠問起,他都是以給人記書、寫信等緣由搪塞過去,回到小院,他深吸了一口氣,進院門喊了一聲「海棠」。
只聽裡頭一陣亂響,他怕是白海棠出了什麼差錯,忙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去。推開門,白海棠正跪坐在床前的地面上,手裡握著一把小掃帚,他慌慌張張地看向蘇亭,目光躲閃,然而眼睛突然乾澀得發酸,一眨動,眼帘上便蒙上一層濕霧。
蘇亭被嚇到,以為他是從床上跌下來的,趕快上去扶他:「這是怎的就哭了,摔疼了嗎?」
白海棠就著他的胳膊站起來,搖搖頭。
蘇亭看了眼床下,覺得他好像有些奇怪,似乎在瞞著什麼,只是他知道海棠如今似只驚弓之鳥,稍一刺探就會戰戰兢兢,他又不好明著問,便儘量溫軟地與他聊天:「今天去幫人寫了一天的信,又去了趟小神醫那邊拿新藥方,所以回來的晚了些……你今日都在家做什麼了?」
「沒,」白海棠低聲道,「沒做什麼,就等著你。」
蘇亭小小詫異:「一直坐在這兒等我嗎?」
白海棠沉默一會,點點頭:「嗯。」
蘇亭道:「過兩日攢了錢,我給你買兩隻雞鴨雛兒罷,養些活物,有些事做,不要整日坐在這兒亂想。小神醫說了,你的病會好的,只是日子久些,不礙事的。」
「我知道了。」白海棠說。
過了沒兩天,蘇亭果真帶回來四隻小雞、兩隻小鴨,用一隻籃兒裝著,興沖沖地往家裡趕。白海棠正在燒水,自從上次余錦年告訴他烙燒並不能夠治病以後,蘇亭才放心地讓他碰火,只是坐在那兒又盯著火苗出了神,直到聽見幾聲嘰嘰喳喳才轉頭去看。
他看著蘇亭從籃子裡一隻一隻地往外掏小雛雞,兩隻小鴨落地就撲棱著翅膀跑走了,蘇亭追了幾步沒抓到,只抓來了一隻雞崽放在自己手上,軟綿綿又毛茸茸的,兩隻橘紅色的小腳丫涼絲絲的,吧嗒吧嗒地踩著手心。
雞崽小小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被掐死,白海棠小心翼翼地兩手托著它,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蘇亭。
蘇亭笑:「好玩罷?這幾隻不吃,給你養著玩。」
白海棠把小雞放在地上,用手指摸了摸黃絨絨的小腦袋,可能是炭爐邊上格外暖和,一窩小雞也不怕生地擁過來,擠在白海棠的小凳子旁邊喳喳亂叫。
蘇亭簡單做了飯,與白海棠吃完便坐在床邊說話,隔著袖子白海棠才讓他碰一碰,蘇亭也自在樂呵,很是珍貴地把對方的手攥在身邊,說道:「過幾日十五,城中各處掛燈,還有花燈會。海棠,陪我出去觀燈罷?」
他心裡想著,白海棠未必會願意出門見人,因此刻意說成是「陪他」出去,白海棠心軟,果不其然點頭應了,但卻有個要求:「亭郎,不去人多的地方。」
蘇亭哪裡敢不答應:「好,不去,就在河邊看一看走一走。」
一隻小雞從床底下鑽出來,奮力地掙扯著身上的東西。
蘇亭低頭見了,把小雞拎起來一瞧,竟是不知在哪裡纏上了一圈紅絲線,他奇怪道:「哪裡來的紅線?」說著幫忙把小雞解救出來。
白海棠一愣,扭頭道:「不知道……可能是哪裡沒灑掃乾淨。」
蘇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謂。
這日油坊上工晚,蘇亭直到陪著白海棠歇了午覺才出門,離開前還幫白海棠掖了被角,見他睡得熟,一張嬌柔俊麗的臉龐安靜地側在枕上,有些瘦削,有些蒼白。蘇亭慢慢俯了下去,幾乎快貼上海棠的唇時,白海棠忽地動了一下。
蘇亭做賊心虛地退開,見他只是睡熟了翻個身而已。只是方才那事一被打攪,就不好意思再試一次了,他在床邊又看了一會,輕輕道了聲「我走了」,才起身離去。
蘇亭不知道的是,他這邊一出了門,床榻上正在熟睡的某人就睜開了眼。
白海棠穿上衣服,用麻布將自己頭臉遮起來,提這個小籃子悄悄出門去了。拐了幾個彎,神色詭秘地進了巷子口的一家鋪子,剛邁進門,看到店內一個正與人說話的嬸娘,忙又低頭退出來。
豈料對方眼尖,也發現了他,匆匆走過來叫住他:「海棠?是海棠罷?」
白海棠只好站住腳,不情不願地回應她:「謝大娘……」
當初他資助了一個書生的事,沒有幾個人知曉,只是相敬如賓的生活讓白海棠頗有些得意忘形,忍不住想要與人分享,有一回忍不住,他就與一個給戲班做飯的廚娘說了兩句,正是眼前這位謝大娘。謝大娘為人和善,即便是男人死了,仍是跟了戲班十幾年,算是看著白海棠長大的,她對白海棠來說,是可以訴苦倒酸的對象。
直到前幾年謝大娘又遇上個對她不錯的男人,便改嫁離開了戲坊。
今日再相遇,白海棠看她神采奕奕,應是過得不錯,心裡安慰的同時又不免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看著就是你。」謝大娘高興道,「聽說你不登台了,也好,安安分分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嗯。」白海棠含糊應下。
謝大娘說:「我現在的男人雖也不是什麼有大出息的,好在本分老實,如今在個油坊里做工。他前兩日還說,你們家阿亭幹活兒可麻利呢,不嫌苦不嫌累的,頗得油坊工頭的賞識。管事的還說,想他一個書生來磨油實在是屈才了,正要提拔他去做帳房呢!」
白海棠愣了一下:「……油坊?」
「是呀!海棠,要我說啊,男人嘛上進就行,也不求他有什麼出人頭地了,踏實肯干又對你好,那才是正經事兒。我看你們家阿亭蠻不錯的,以後做了帳房,說不定還能升管事的。」謝大娘只顧著重逢敘舊,卻未發現白海棠的臉色變了一變。
「謝大娘!我,我還有些事……先走了。」謝大娘還沒夸完,白海棠提著籃子,匆匆跑遠了。
謝大娘在後面納悶道:「你東西不買了?」
白海棠悶著頭回到小院,關上門,肘間的籃兒就順著胳膊掉在腳邊,哐啷一聲,他背靠著門板慢慢滑下去,眼神放空,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一隻小雞仔吧嗒吧嗒跑過來,啄了啄他的手指頭,他才感覺到臉上有些癢,抬手一揩,濕漉漉的。
他把小雞托起來關在門外,自己搖搖晃晃走向床邊,跪著從床底深處拖出只箱子。
打開來,箱中是些不值錢的木刻首飾,木釵木環木鐲,還有一對綴著小木珠的紅絲耳線。一個針線籮筐壓在箱裡,籮筐底下露出一角鮮紅來。
白海棠伸手摸了摸,嘴唇忽地一抿,將箱子猛然闔上推回床下。
一碗麵館後廚,熱水沸開。
余錦年端著麵粉碗跑進來,先淋上小半勺油,再將生粉倒進沸水中快速攪拌,這便是所謂燙麵的做法了。感覺筷子下攪拌的麵團上了勁,就剷出來放在案板上,之後揪一塊已經發好的面頭,合進去一塊兒揉。
小面劑子包上紅糖、白糖、豆沙餡兒,下鍋一炸,就是燙麵炸糕。
這幾日燙麵炸糕賣得實在紅火,前堂食客吃得直點頭,還有一大早要上工的,天才剛亮就披霜戴露地來點炸糕做朝食,配上一碗豆漿、一碟醬瓜泡菜,鹹甜各有滋味。豆沙餡還好說,紅糖白糖餡的一入油鍋,很快就化成了糖水,等食客們咬開一個口,就要從那豁兒里流出來。
正是暖融融入人心窩,甜滋滋甘人胃脾。
也不止是炸糕,還有年前諸多食客們預訂的各色醬滷味和生元宵,都是要趕著正月十五之前來拿的。余錦年心裡有小算盤,也不願意上元節那天被困在廚房裡,想要和季鴻出去逛廟會、賞燈猜謎。他手下忙不過來,便狐假虎威地招來了段明和石星,叫他們兩個一起幫忙。
走到檐下,余錦年皺著眉頭想了會兒,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可又實在想不起來,便搖搖頭作罷,趕忙跑去前堂招待客人。
這兩日季鴻也不知道和閔雪飛在搞什麼,每日待在方家客棧的時間比在一碗麵館還多,余錦年在櫃後收拾東西,一邊忍不住呷起飛醋來,心不在焉的,眼神直往外瞟。說他對閔雪飛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畢竟閔家二公子與季鴻兩個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早在余錦年沒有出現之前,他們就促膝夜話、秉燭手談了,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二哥哥做聯繫。
要論親疏,閔雪飛遠比他這麼個相識不足半年的人要熟悉得多。
余錦年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偏頗,至少他該相信季鴻才是。
他趴在柜上,歪著腦袋看外頭漸漸化開的冰雪,心裡暗暗嘆道:可能真的是戀愛讓人盲目吧!一旦真的在意某個人,就忍不住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就連他身邊一花一草的搖擺都覺得是別有深意的暗示,連原本頭腦清明的人也容易犯上患得患失的毛病。
清歡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年哥兒竟然也會嘆氣。」
余錦年道:「我怎麼就不會嘆氣了!」
清歡抹桌子說:「總覺得年哥兒脾氣很好,從來不生氣,也不發火。年哥兒發愁,是因為自己太招人喜歡了嗎?」
余錦年被逗笑了,舉起手做了個兇狠的姿勢,故意道:「信不信我現在就火冒三丈給你看?」
清歡一下子跳開了,跑到店門前突然喊了聲:「哎呀,季公子回來了。」
「哪兒呢!我看看。」余錦年一個閃身從櫃檯後頭鑽出來,擠到店前去張望,可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卻唯獨沒有他心儀的那一株玉樹蘭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清歡給騙了,頓時氣勢洶洶地要去打人。
兩人追到後院,清歡腿腳不好,跑不動了,彎腰扶著兩膝,笑喘道:「好了好了,饒了我罷年哥兒!我可再不敢了!」正說著,她抬起頭,又來一句:「哎呀,季公子真的回來了!」
「又來?信你我就是小狗!」余錦年叉腰哼了一下,「一樣的招數我還會上當第二回嗎?」
後背突然酥酥沉沉笑一聲:「又鬧什麼呢?」
余錦年怔住,拿眼神剮著清歡。
清歡聳聳肩,表示「我都說了季公子回來了,是你不信而已」,接著就跑開了。
季鴻走過來,抬手揉著少年的腦袋,問說:「誰是小狗了?」
余錦年回頭看看他,又想笑又難為情,用腦門兒頂著季鴻的手掌輕輕摩挲了一會兒,半天才輕不可聞地張嘴道:「汪……」
季鴻觀他微微害臊著,又因為與清歡打鬧了這一會兒,兩頰白里透著紅,不由心下悸動,挑起少年下頜來俯首吻上。余錦年兩手環住他肩,張開嘴主動回應,正是黏黏糊糊難捨難分時候,余錦年倏忽鼻尖一動,猛地把季鴻推開了。
余錦年用手背抹抹嘴:「那兩個閔家的什麼時候走?」
「……」季鴻嚇了一跳,「下頭回信報來,說北邊有積雪壓道,不便行過車馬,於是他們兩個打算出了正月再返京。怎麼了?」
余錦年氣呼呼道:「你身上淨是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季鴻這才明白過來,原是少年吃醋了,他笑道:「他房中熏著香,我又如何能不沾染到。你若不喜歡,下次我就讓人把他的香全扔了。」
余錦年說:「不是這個意思……」
季鴻過去將他抱住,以手掌撫住他亂扭的後背,低聲道:「別動,這樣待一會兒,我就也和你一樣味道了。或者你把我領回房間裡去,讓我沾上你的味道?」
拇指摩挲過余錦年的後頸,挑逗意味分明,刺激得余錦年在他懷中一個顫慄,他當然聽懂了季鴻所說的沾上自己的味道是什麼意思,他是正值青春年華,某些**蠢蠢欲動,心裡謀劃著名晚上要將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嘴上卻哼道:「就你不要臉。」
「走吧,幫你包元宵。」季鴻捏了捏他故作不開心的臉。
……
方家客棧里。
閔懋坐在桌旁夾著小菜就小酒,一邊翹著脖子看二哥自己與自己對弈,他實在是不懂這有什麼樂趣,還不如出去賞湖光山色來的有意思。
待黑子被白子殺掉了一大片棋,鋪成了一條大龍,閔懋終於忍不住了,讓他個話嘮憋著問題不問,簡直比把他捆在斷頭台上還折磨人,他一屁股坐到棋盤旁邊,道:「二哥,方才季三哥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這幾日商討的究竟是什麼啊?」
棋盤被他震了一震,上面棋子跳起兩三枚來。
閔雪飛不聞不動,直到想好下一子該怎麼落,才出聲說:「說的是,季二哥究竟為何而死。」
「啊?」閔懋仍舊摸不著頭腦,更不知他怎麼就突然提起季二哥來,「季二哥不是被北氐人綁走的嗎?季公在北疆督軍,敵人被打紅了眼,派了奸細進關來意圖暗殺,結果陰差陽錯地綁走了季二哥和季三哥……北氐不都滅族了嗎?」
「北氐奸細整整三十精英,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潛入北雁關,又是如何一句『陰差陽錯』就遇上了出門觀花的季二哥?那日二哥的行蹤,就連他留守府中的侍衛都未曾知曉,怎麼就恰好被遠道而來,連官話都說不清楚的北氐人知道?……這件事不弄清楚,季二哥的遭遇就很有可能在季家人身上重演,又或許,輪到的是我們。」
閔懋:「……」
「北氐人只是棋子罷了!沒了黑子,還會有白子。三弟啊,朝中怕是要亂上那麼一亂了。」閔雪飛鬆開手,才提起的一把白子噼里啪啦掉在棋盤上,打碎了一面平靜的棋局,他拂袖起身,笑了一聲,「你季三哥,可是要衝冠一怒為紅顏呀!」
閔懋:「哪個紅顏?」
閔雪飛沒理他,憑窗遠眺道:「誰想到堂堂季家公子,竟然被這樣的小妖精勾走了魂。」一回頭,見閔懋從袖中掏出個瓷盒來,正往手上抹什麼,遠看著像盒胭脂,他皺眉問:「什麼東西?」
閔懋開心道:「你嘴裡那個小妖精做的,二哥你試試嗎?特別好用。以後再也不怕凍手了!」
閔雪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