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墨白和許灼推開了雙開的金屬大門。
監獄四周都是高牆,又隱在樹林裡,導致裡面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線。
墨白打開了強光手電筒,燈光亮起的瞬間,所照之處的景象便讓三人心中一驚。
中庭約有七十平,地面上帶著黑色的污垢,上面再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周圍一圈是分隔開的每間目測十五平的牢房,牢房鐵門上,有著不同程度的髒污和破損,或是被人力硬扯彎的鐵柵欄,或是上面留有咬痕。
光是看見這些痕跡,足矣想像出這裡曾經是如何瘋魔的景象。
不像監獄,更像瘋人院。
牆壁和天花上四處找不到電燈,唯有中庭中央有一個燒油的燈柱。
明顯,這個燈柱發出的光是不足以照亮整一層樓的。
人常年待在黑暗無關的地方里,會逐漸變得壓抑、煎熬、喪失理智,最後變成一個瘋子。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每間牢房的門和裡面的牆都有各種人為破損。
好像節目組都不敢踏步這個地方,許灼到處看了一遍,沒有安裝節目組的攝像頭。
角落裡的攝像頭應該是監獄裡原本用來監視囚犯的,已經壞了好久。
「時若,怎麼說?」
許灼率先問顏時若的意見,他是無所謂,反正他又不封建迷信,又不怕牛鬼蛇神。
讓他挑個牢房睡一晚都行。
就怕顏時若這個重度潔癖嫌棄。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潮濕酸臭的味道,顏時若掩著鼻子微微蹙眉,「上二樓看看。」
一層完全沒有陽光進來,又不通風,味道太重了。
二樓或許會稍微好一點。
三人順著樓梯上去,二樓的場景更為恐怖。
刑房集中在這裡,老虎凳、電擊槍、鐵烙,數不清的刑具上沾滿髒污。
他們終於知道剛才在一樓看見的那些黑色污垢是什麼了。
是血。
「咦~」許灼皺起眉頭,一臉不忍直視,「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啊!」
跟在後面的墨白一直沒說話,他發現了牆壁上歪歪扭扭刻下的字,大概知道這是什麼島了。
拉住四處視察的顏時若,待對方轉過頭來,他面露難色。道:「顏小姐,二樓太髒了。」
顏時若感覺墨白的反應有點奇怪,但終究什麼都沒問,應聲道:「嗯,還是一樓吧。」
三人在一樓中庭支起帳篷鋪上了充氣床墊,再去外面拾了些乾柴回來烤火。
遮風擋雨的落腳點就這麼簡單處理好了。
【他們真打算住在監獄裡啊,裡面連攝影機都沒有,說明節目組都怕的地方,他們竟然敢住?】
【不得不說,他們仨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起個名,這組就叫Big膽組。】
【那景哥他們組呢?】
【秦景帶飛組。】
聽說林子裡有毒蛇後,賀佳和陳初夏就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跟在秦景身邊寸步不離。
秦景無奈暗嘆一口氣,終究是他承擔起了所有。
照著顏時若給他指過的方向,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地方。
也看見灰色那棟監獄了,但是荒島上出現一棟監獄,怎麼想都很恐怖,賀佳和陳初夏全身心都在抗拒,絕對不想靠近半分。
所以他們便協作起來,在林子裡搭了一個簡單的木棚,再在木棚里支起帳篷。
「好累!」充氣床墊鋪上的瞬間,賀佳就累癱了。
陳初夏二話不說,也是往旁邊一躺。
秦景兩手叉腰,緩緩吐出一口氣。
讓兩個女生走那麼遠,還動手搭木棚,確實為難她們了。
但也沒辦法,野外生存哪有閒下來當大爺的道理?
若是還像上周那樣六人組,搭棚的事情完全可以由男士來做,女生分配點簡單輕鬆的任務就好了。
可是……
秦景劍眉微蹙,就連他都感覺到這兩天自己對顏時若總會產生一些以前從沒有過的荒唐的偏見。
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
比他之前拍的懸疑電影還要離奇。
以前是拍電影,現在有種活在電影裡的感覺,一切不合乎常理的事情在發生,像是被下了某種詛咒,又像是有人在編寫他們的一切。
……
與此同時,林青穎和池歸凡到達了監獄門口。
望著眼前陰沉壓抑的建築,兩人心裡頭怵的慌。
好像進去之後會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
他們只是遠遠地看見這邊有一棟房子,想要先行占領,就不用自己搭棚了。
誰能想到是一棟監獄啊!
「歸凡,我有點害怕,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林青穎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小心翼翼拽了拽池歸凡的衣袖。
她很懂得如何拿捏池歸凡。
像池歸凡這種自視甚高、自尊心強、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就要對他示弱,滿足他的虛榮心。
比起優秀自強的女人,他更喜歡弱小的,會依賴他的笨蛋美人。
果不其然,池歸凡再次動搖了對顏時若的執念。
雖然很難像之前那樣親密地呵護林青穎,但到底是聲音放軟了幾分:「去找別的地方紮營吧。」
尚未入夜,無名島上下起了大雨。
狂風虎嘯,入耳便是巨浪翻湧的聲音。
八人都在各自營地里安分待著,他們猶如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孤舟,面對不知會將他們沖向何處的暴風雨,心底升起幾分悵然。
常年生活在城市裡養尊處優的人,失去了小動物的幫忙,在一座荒島上求存,總會遇到許多問題。
例如,秦景這邊搭建的木棚漏水了,好在他們還有帳篷,倒是影響不大。
池歸凡和林青穎這邊狀況更為慘烈,尚未搭建好木棚就開始下雨,半成品風一吹就倒了,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兩人縮在帳篷里抱團取暖,林青穎開始回憶過去,聽得池歸凡心中動容。
顏時若三人是最安全的,他們待在歷經數十年依舊堅不可摧的廢棄監獄裡,這地方雖然恐怖了些,但好歹擋住了風雨。
中庭里升起了火堆,裡面還算暖和。
熱了兩隻茶油雞分著填飽肚子後,許灼就回帳篷里睡了。
顏時若盤腿坐在火堆旁,手邊就是弓箭。
狂風從狹窄的鐵窗中擠進來,舞動著她鬢邊的秀髮,攢動的火光映在她柔和立體的臉頰上。
此刻,她很像電影裡某個神秘領域的守城使者。
墨白拿著電筒逐漸牢房仔細查看了牆上的痕跡,而後回到火堆旁,坐在顏時若身邊。
「不去睡會兒?」他問。
顏時若搖搖頭,一天不離開無名島,許灼就是危險的。
她睡不著。
「你呢?」她扭頭看著身旁略顯疲倦的男人,清冷的嗓音莫名透出幾分徹骨的寒意:
「回到墨家的地方,反倒失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