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冬去(六十四)

  晚雲道:「他是兄長,我自然喜歡他。Google搜索」

  謝攸寧毫不客氣地說:「少假裝,你知道我說的那時哪種喜歡。」

  「你魔怔了!」晚雲氣道:「我可是男子,說什麼喜歡。」

  「又撒謊。」謝攸寧眯了眯眼,「光憑這一條,我就能治你的罪!」

  *

  樓月得了裴淵的吩咐,出來找晚雲,看看藥熬得如何了。

  可待他去到醫帳,裡面的人卻說謝攸寧帶著她往內城去了;再去了內城,士卒又說好像去了城牆。

  樓月只得再由城牆上城樓,繞了好大一道彎,才找著謝攸寧。

  一時間,樓月覺得自己像只捕獵的細犬。

  謝攸寧一個人坐在城垛上,旁邊不見晚雲。沒在一處就好,那就出不了什麼亂子:

  他吁了一口氣,上前笑道:「日後人家說右將軍命喪玉門關,聽著還以為是是戰死,誰知道是夜裡散心掉下去的。」

  謝攸寧白了他一眼,沒有好臉色。

  樓月見怪不怪,雙手一撐,也坐到了城垛上:「誰招惹右將軍了?待我拎出來打一頓便是。」

  「阿晚。」他毫不客氣地說。

  「哈哈,那小子啊。」樓月乾笑兩聲,「沒問題,我今晚揍他一頓。」

  謝攸寧看著他,冷笑道:「人家一個女子,你下得去手?九兄不打斷你的腿。」

  樓月的笑僵在嘴角,小聲道:「你知道了。」他收起笑意,「你不會把她怎麼了吧?」

  「我能把她怎麼著?」謝攸寧苦笑,「我方才氣上頭,說要治她的罪,把她嚇跑了。」

  跑了?樓月愣了愣。常晚雲會因為這種事情嚇跑?不過跑的好。

  謝三郎最近發情,真保不準會怎麼著。

  「她……嗯,你凶起來確實挺嚇人的。」樓月圓道。

  謝攸寧用雙手搓了搓臉,沮喪道:「你還記得我說過小時候算命的事?」

  樓月想了想,隨即點點頭;「那僧人說你一生順遂,就是不得所愛。」

  謝攸寧道:「嗯。過去不信,現在隱約覺得是真的了。」

  「不至於。」樓月陪笑道:「一個小小的常晚雲,有什麼好?你是離開京師太久了。等班師了,我讓孫鳳亭帶你往脂粉堆里待上十天半個月,保准你生龍活虎的。」

  謝攸寧忽而想起他曾跟晚雲提起孫鳳亭帶他去代州開葷一事,他還說什麼大殺四方,羞惱地大叫一聲。

  樓月一驚,暗道失戀的威力可真大啊。

  *

  晚雲是女子一事,沒有人告訴過謝攸寧,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這些日子,裴淵和樓月對晚雲過於保護,謝攸寧再遲鈍也能覺察出不尋常。

  今日,他和幾個弟兄閒來無事,在一片空地玩蹴鞠。他一記踢猛了,那蹴鞠高高飛起,落在了一道院牆的後面。

  謝攸寧翻過去找,卻發現自己來到了晚雲那廂房的後面。

  而後,他看到了晾在木架上的布條。

  謝攸寧有姊妹,知道一些女子的日常之事,也知道月事帶是個什麼模樣。

  他那時看了一眼,隨即覺得心跳如擂,像個賊人一般,唯恐別人發現,落荒而逃。

  其實夜裡找晚雲談話,多少有些詐她的意思。

  若是她死咬著不承認,他興許還會自我懷疑。

  可晚雲當下就慌了神,反而坐實了他的猜想。

  樓月把事情前後複述給裴淵。

  他平靜地聽罷,問道:「雲兒何在?」裴淵問。

  「在屋裡。」樓月答道,「方才去看過,還活著。」

  裴淵白了他一眼,道:「將三郎喚來。」

  *

  如果謝攸寧揚言說要治誰的罪,那不過是玩笑,不必當真。

  可這樣一件事,在晚雲和他之間變成了切實的尷尬。

  樓月就受不了這種,三不五時地派人跟常晚雲說右將軍回院子了,右將軍來找大將軍了,於是晚雲就跑回屋子裡。

  裴淵那夜跟謝攸寧談了一番,等頭疼好全了,正要處理此事時,卻見公孫顯從瓜州過來了。

  他帶來的,是叛軍全部處死的消息。沒有特別點名,但裡頭顯然包含宇文鄯。

  同時,他還帶來了朝廷的旨意:聖上痛斥齊王裴淵統兵不力,責令整肅軍紀,三個月內取戎王首級,將功補過。

  壓抑,自上而下的壓抑。

  玉門關中多有宇文鄯的手下,這消息無異讓他們異常痛心。

  再者,戎王在二千里外的高昌城,如今嚴冬已至,如果在三個月內拿下高昌,成了最為棘手的問題。

  裴淵重新回到了議事堂。

  諸將重新整編殘兵尚需時日,而漢王裴瑾的五萬朔方援軍還被大雪堵在路上。

  三個月,幾乎無可能。

  晚雲無法獨坐後院,於是入醫帳給陳如梅打下手。

  一日,僮僕進來,說帳外有人找。

  晚雲掀帳出去,看見謝攸寧站在月色下。

  這是二人繼那日後再次見面。

  晚雲陪他坐在關城上。他原本是個話嘮,心裡頭裝不下事,有一點倒一點,可今天卻出奇地沉默。

  晚雲想他些許還在為宇文鄯的事難過,於是安慰道:「這是宇文鄯咎由自取,你難過可以,但別難過太久。」

  謝攸寧搓了搓臉,問:「若我也死了,你會難過嗎?」

  晚雲嘆息一聲,惱道:「又說幼稚話。我可告訴你,你若戰死我就得了清淨,半點也不會記得你,連謝攸寧三個字都忘得一乾二淨。」

  「真的?」

  晚雲點點頭。

  他垂眸:「那我就在黃泉道上等你,把你攔住,一遍又一遍地跟你說我的名字,說到你想起我為止。」

  他的聲音還帶著嘶啞,伴著哽咽,有些字聽得不清晰。

  晚雲只覺得今天的謝攸寧不對勁,發狠了勁打他:「你這傻子,說什麼喪氣話!是天要塌了還是地要崩了?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蹬腿,轉身要走。謝攸寧左手將她拉住,右手將她攬入懷裡。

  晚雲掙了掙,沒有掙開。

  只聽謝攸寧喃喃道,「我會想你的。」

  說罷,他鬆開她,大步走向關城。

  晚雲瞪著他的背影,卻生出一絲怪異,少頃,忙小跑著跟上。只見關城下,疾雨已經在等著,謝攸寧走過去,騎到了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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