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冬去(六十五)

  城門大開,他騎馬立在風燈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抬頭看她,輕輕一笑,道:「若我能歸來,隨我回京師吧。」

  晚雲心中打鼓,邊跑下城牆邊問:「什麼歸來?你要去何處?」

  謝攸寧卻不答,「駕」地一聲,疾雨飛奔出去。

  晚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飛奔回官署。

  樓月攔住她,道:「師兄在議事。」

  她用力推開,掀開帘子闖了進去,氣喘吁吁地對坐在上首的人道,「謝三郎一個人出關去了!」

  堂上眾人倏而變色,皆齊刷刷地看向裴淵。

  他緩緩放下手中卷宗,目光落在案上輿圖上。少傾,才抬頭問:「他說了什麼?」

  晚雲搖搖頭:「都是些不著調的話,說他萬一死了……」

  「他去暗殺戎王?我去追他!」樓月隨即站出來。

  裴淵卻神色沉靜:「昏天黑地的,你往哪裡追?」

  公孫顯快步走到圖輿前,看了看,道:「 右將軍所去之處,無非就是戎人的王庭高昌城。只是此去高昌,中途隔著數萬戎人殘兵,三郎怕是要遭遇上。」

  「師兄!」樓月催促道。

  「現在倉皇去追只會暴露了三郎。」裴淵斷然道。

  樓月還要說話,公孫顯對他搖搖頭:「殿下說的沒錯,謝將軍已經出關一陣子了,你的馬必定趕不上。若不慎被戎人發現,反而會連累你自己。」

  商議無果。

  兩關城防尚未恢復,城守軍亦不敢貿然出擊。

  裴淵思索一番之後,對公孫顯道:「我親自走一趟。三郎之計雖兇險。可三月拿下戎王,此計卻是最佳選擇。」

  公孫顯強烈反對,「兩關剛受重創,兵不可無將!」

  「陽關有鳳亭,玉門關有你,裴瑾的五萬朔方軍已至涼州,兩關之危已然退居其次。」

  公孫顯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步:「望殿下三思!」

  *

  晚雲聽議事堂里議論起正事,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並未遠去,直到諸將散盡,才重新進去找裴淵。

  天色已晚,他獨自坐在堂中,單手撐頭,雙眸緊閉,眉頭微微蹙起。

  晚雲現在多少察覺了,阿兄在諸將士跟前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穩重做派,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展露疲憊和憂慮。

  她提著食盒,裡頭湯藥和粥糜。吃飯喝藥全都錯過了時辰,但補上總好過缺席。

  「阿兄。」她輕聲喚道。

  裴淵慢慢睜開眼,看見她單手扶著門柩,憂心忡忡地看他。

  他凝視片刻,喚她上前。

  晚雲落座在案幾一側,依次遞給他肉穈粥和湯藥,督促他一一用完。

  裴淵幾天前的那場大病,在晚雲的照料下恢復神速。可晚雲依然覺得太慢。今日出了這件事,她有預感,裴淵又要忙碌起來了。於是她微微走神,又在心裡頭盤算起藥方。

  「在想什麼?」裴淵問道。

  晚雲回過神來,搖搖頭,給他倒了杯茶水,問起謝攸寧的事:「阿兄,三郎不會有事吧?」

  「不會。」裴淵安慰道:「三郎不是魯莽之人。他自有法子應對。」

  晚雲想起從涼州奔赴玉門關的路上,都是謝攸寧在安排和解圍,他確實在行軍上經驗豐富。只是由此西去便是關外,荒涼不說,還四處散布著戎人殘兵,危險重重。可他只有一個人。

  她不由得蹙起眉頭:「他為何只身前去?為何不多帶些隨從?」

  裴淵是懂謝攸寧的。他多少有點贖罪的意味。

  三月之令異常艱難,他選擇鋌而走險是不想連累別人。若能取戎王首級,那最好,算將功補過。若不能,則已經經全力以赴,至少死得其所。

  他緩緩道:「三郎一直自責,把將黎的叛逃和死歸結在自己身上。」

  果真如此。

  「為何他總是想不通?」晚雲不由得埋怨道。

  裴淵輕輕搖頭:「並非想不通。只是這麼想,要容易些。」

  迎著晚雲困惑的眼神,他繼而解釋:「三郎始終不願意相信將黎是那樣的人。若把一部分錯歸在自己身上,將黎就沒那麼可惡,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些。」

  這傻子,晚雲不由得暗罵。

  氣罷,她看向裴淵,忽而道:「阿兄可是想去追三郎?」

  他馳援謝攸寧的提議已經在激烈的反對中擱淺了。可她的目光異常篤定。他問:「何以見得?」

  「阿兄不會丟下三郎。」她肯定道:「就像三郎當日得知阿兄可能在甘州遇險,即便越獄也要前往,阿兄亦如此。」

  裴淵笑了笑,說不清是無奈還是欣慰。他戳了戳她的腦門,叮囑:「別說出去。」

  她忽而覺得自己和阿兄更有了個小秘密,不,是大秘密,忽而一陣欣喜。

  不過也就持續了那麼一會兒,她又憂愁起來,道:「阿兄也要出門麼?」

  她想起關外茫茫的戈壁和雪塵。揚起風時,白沙障目,視線不過幾丈遠。光是想阿兄的背影消失在那混沌之中,那就覺得難受。

  裴淵看她的小臉漸漸皺了起來,寬慰道:「你且安心,我領兵前去,並非獨闖。」

  晚雲卻坐直了身子:「阿兄要出征?」

  「嗯。」裴淵道:「我明日要去陽關一趟,找鳳亭商議此事。你替我留在此處穩住陣腳。」

  「我?」晚雲指了指自己。

  裴淵點頭:「叔雅知道我去哪裡都會帶上你,因而你留在這裡,他會安心些。」

  「那阿兄還回來麼?」晚雲緊張道,「阿兄不會由陽關出塞吧?」

  裴淵看著她,久久不語。

  晚雲隱約知道了他的答案,可還是巴望著一絲轉機。

  裴淵摸了摸她的腦袋,嘆息道:「我並非丟下你。只是此番行軍必定艱險,確實不能帶你前去。」

  她低頭,雙手緊了緊,強迫自己回:「我明白。阿兄不必擔心,我不會再胡來。只是……」她咬了咬唇,「高昌在兩千里之外,阿兄要多久才能回來?」

  「我頭上還有三月之令,所以必定在三個月內回來。」

  三個月?那就不能和阿兄一道守歲了。

  「你能幫我個忙麼?」裴淵問道。

  晚雲點頭:「阿兄說。」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