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雲趕緊將外面的衣裳褪去,露出裡頭精緻的女式宮裝,而後摘下頭上的黑紗方帽,露出個女式髮髻。記住本站域名
她從衣袋裡掏出玉簪簪上,插上方才在院子裡隨手摺下的花,一身打扮儼然換了個模樣。
初時,她聽裴安詳細吩咐如何行事,曾困惑地問:「殿下手下想必人才濟濟,為何要我去做此事?」
裴安徐徐道:「我叫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此人非你莫屬。」
原來是這個意思。晚雲搖搖頭,不過就是要她在男女間切換。如此說來,裴安手下也不見得有多少能幹的人,連個女細作也找不到。
而後,便是最重要一步。
六部是軍政重地,若非高位者,進出皆要搜身。若是臉熟的隨便搜搜,更何況是她這樣面生的女子。
而這就是關鍵。六部是不得讓女子進入的。
除了一類人,那便是被六部官長帶進來的家眷。
護門看她前來,困惑問:「娘子是如何進來的?」
晚雲並不做聲,遞上玉牌。
護門了悟道:「是四殿下府上的人。」
晚雲頷首:「奴婢是隨四殿下馬車進來的,所以未與官長招呼。」
「哦,怎不等殿下一道回去?」
晚雲垂眸道:「殿下新得了字畫,讓奴婢送回府上讓王妃鑑賞。」
護門頷首笑道:「嘗聞殿下與王妃鶼鰈情深,果真如此。」
他將玉牌還給晚雲,正要放行,忽而看見了什麼,深深一禮,道:「恭迎四殿下!」
晚雲心頭一驚,回頭看去,正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衣飾堂皇,正往這邊走來。
一切突如其來。
晚雲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
四皇子裴珩是裴安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方才出示的玉佩,是從裴安那裡得來的,想必是裴珩給裴安的信物,讓她以防萬一。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
現在溜走還來得及,要跑麼?一個念頭浮起,她心裡打起鼓來。
「殿下來了,莫非他還是決定親自回去送畫?」護門對晚雲道。
晚雲乾笑兩聲,硬著頭皮,轉過身去。
她沒見過裴珩不假,但所幸的是,裴珩也不曾見過她。
「拜見四殿下。」她笑盈盈地向裴珩一禮。
裴珩看了看她,「嗯」一聲。
晚雲原想著裴珩這等大人物,見到個侍婢之類的人行禮,大約多看一眼都懶得,更不會有什麼閒心去問他們在做什麼,只要說兩句好聽的話,矇混不過不滿。
不料,那護門竟一心想要討好裴珩,上前拱手,熱心地說:「這位娘子方才還說要回去給王妃送畫,不想殿下就來了,可要去為殿下備馬?」
晚雲心中暗道不好。
「畫?」裴珩不明所以,「什麼畫?」
晚雲暗罵護門多管閒事,索性搶先一步上前,展開手中的玉符,道:「殿下忘記了?這畫原本是二殿下的,還是殿下讓奴婢拿這玉符去二殿下那裡取畫。奴婢早前問,如此貴重的畫,二殿下怎會交給奴婢,殿下說二殿下一看便知。果然,二殿下看了之後,便答應了。」
她頻頻提及二殿下,恨不得把我是二殿下的人幾個字寫在臉上。
如她所願,裴珩認得這玉符,目光閃了閃。
他看了晚雲一眼,似在打量,少頃,點點頭,道:「差點忘了,你隨我出去。」
*
六部的官署,一處連著一處,雖然官吏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卻頗是肅穆,讓人連走路也不敢大聲。
一直走到偏僻無人的地方,裴珩才停下步子。
他伸出手,面無表情地看著晚雲。
晚雲遞上玉符。
裴珩收了,卻伸出另一手,示意她交出懷裡的卷宗。
晚雲有些躊躇:「這……」
「我總要知道你從六部這裡偷走了什麼。」裴珩道,「交與我看。」
什麼叫偷?晚雲隨即低聲駁道:「是二殿下讓我這麼做的。」
裴珩不置可否,依舊攤著手。
什麼執拗性子。晚雲只得將卷宗呈上。
裴珩展開卷宗,飛速掃了一眼,又卷回去遞給她,問:「你是皇城司的人?」
晚雲接過卷宗,含糊其辭:「奴婢為二殿下辦事。」
裴珩看了看她,沒有多問,轉身離去。
晚雲在他身後,忙道:「殿下,那玉……」
裴珩頭也不回地地說:「二兄自會來找我要。」未幾,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迴廊的轉角。
晚雲撇撇嘴角。裴淵這幾個兄弟,脾氣是一個比一個怪。
幸好這以後,晚雲順風順水,再不曾遇到什麼阻礙。
鄭有致在六部的官署外等著晚雲。
看到晚雲的扮相,他愣了愣,恭維道:「郎君果真妙人,辦成女子也毫不含糊。」
晚雲乾笑兩聲,道:「謬讚。」
出皇城路上,晚雲和鄭有致打探起四殿下裴珩。
鄭有致笑道:「郎君不識四殿下?小人還以為皇城司的人無所不知。」
晚雲道:「萬事總有例外。」
鄭有致也不含糊,道:「四殿下封號壽王,是肖貴妃之子,是二殿下的胞弟,如今執掌工部將作監。」
「將作監?」晚雲問:「那不就是個造房子的地方?」
鄭有致笑道:「這話,若是將作監的人聽到,定然要暴跳,可他們確實就是幹這個的。聽聞四殿下自小聰慧,很得聖上喜愛,人人都說四殿下前途無量。可偏偏殿下不喜舞文弄墨,也不愛揮刀弄槍,就願意在工地上敲敲打打,研究廟宇樓閣。聖上起初還想讓他當工部尚書,可他又不稀罕坐值房,指明了要去將作監修房子。聖上無法,便應了。」
嘖嘖,果真執拗。晚雲心道,不過這興趣倒也別致。
她目前知道的幾位皇子,要麼如太子,安然穩坐權力的頂端;要麼如裴淵和裴瑾,為封疆大吏;要麼如裴安,上躥下跳地當條弄江龍;要麼就像裴律,一事無成,四處溜達,但甘心當個手藝人的,別說是個皇子,就是個七品小官子弟,恐怕也放不下身段去做。
「原來如此。」晚雲頷首,「方才我遇到了四殿下,聽他說了幾句話,感覺不好相與。」
鄭有致道:「確實,眾多皇子之中,有兩位是出了名的難相與,其中一位,就是四殿下。」
「哦?」晚雲訝道,「另一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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