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夏至(三十九)

  「另一位,便是還在河西的九殿下。Google搜索」

  晚雲哂然,想道裴淵那張臉,覺得倒也不冤。

  她忍住笑,不由地有了興趣,問:「那據你所知,四殿下和九殿下,誰更難相與?」

  鄭有致為難道:「這……小人就不清楚了,不過四殿下在將作監,常要與工匠打交道;而九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左右都是殺伐果斷的名將,興許還是九殿下要難相與些。」

  「左右都是殺伐果斷的名將就難想與了?」晚雲有些不服,道,「什麼名將也都是人,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鄭有致卻道:「那可不一定。」

  「怎講?」

  「小郎君可知道典軍樓月?」

  晚雲目光微亮:「知道。」

  「他在京中有綽號,名曰殺神。」鄭有致道,「傳說在河西,他可單騎千里直取戎王首級,戎人小兒夜啼,聽到他的名字就哭不出來了。」

  晚雲愣了愣,幾乎忍不住笑出來。

  「可不止他,九殿下身邊其他人也個個不凡,譬如謝攸寧,孫煥,也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尤其是謝攸寧。」鄭有致一臉煞有介事,「可知他也有綽號?」

  「什麼綽號?」

  「冷麵羅剎。」鄭有致道,「據說他不苟言笑,若是笑了,那畢竟是在戰場之上,手中寶刀飲夠了百人的鮮血,才能換他露出那麼一絲笑容來……」

  話沒說完,晚雲再也憋不住,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冷麵羅剎……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厲害,前仰後合,用力捶著馬車,擦掉眼角笑出的淚水。

  鄭有致懵然地看著她,一頭霧水。

  *

  晚雲完成了裴安的囑託,興沖沖回到楚王府里。

  裴安卻不在,王府的人說,他入宮去了,請晚雲稍等。

  一個時辰後,裴安歸來,神色有幾分不快。

  「薑還是老的辣,」他嘆口氣,道,「我已將事情始末據實以告,可左僕射前來哭訴一番,父皇猶豫了,說要再想想。」

  晚雲有些不可置信,道:「有什麼好想的?聖上既然知道事實如何,便該秉公而斷。莫非那枉死的不知道多少人,還淒涼不過左僕射幾句話麼?」

  裴安擺擺手:「你莫要以常理推測。自父皇起事以來,左僕射就一直輔佐在側,父皇左右要給他幾分薄面。拖上一兩日罷了,等明日我再進宮去說。」

  晚雲不由得蹙起眉頭。

  先前從宮門裡出來的時候,她還特地去望了望王陽和沈楠君。二人跪在寬廣的門前空地上,只小小一點,仿佛隨時要被吞沒似的。

  這邊辦不下來,他們就會被一直拖著。遠的不說就說現在,他們仍然跪在那裡,今夜要如何過去?

  裴安看她糾結的神色,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勸慰道:「沈娘子選了這條路,必定是艱難的。他們多跪些時候,多幾個人看見,說不定就多一個方法。」

  「殿下明日還會再進宮去麼?」晚雲問。

  「明日無朝會,我一早就去。」

  「那便有勞殿下了。」晚雲的心定了定,向他一禮。

  裴安也乏了,讓她早些回去,叮囑道:「那份名錄謄抄一份與我,我著人去查,原件你自己收好,那是重要的證物。」

  晚雲詫異:「既是重要的證物,為何放在我這裡?」

  裴安瞥了一眼:「你休想撂手,說到底這是你們家的事。」

  晚雲訕訕,正要離開,忽而想起官署里的事,道:「二殿下給我的那枚玉符,被四殿下收走了,他說殿下自會再找他要。」

  裴安頗是意外:「哦?」

  晚雲於是和裴安說起在六部官署偶遇裴珩之事。

  裴安神色不悅,埋怨道:「你怎那樣不小心。」

  晚雲理直氣壯:「非我不小心,是碰巧遇見了四殿下出來。不過,我才說了兩句四殿下就明白了,可見二殿下沒少頂著四殿下的名義去做別的事。既然如此,還怕叫四殿下知道麼?」

  裴安:「……」

  他抽了抽嘴角,嘆口氣:「罷了,你回去吧,此事我會處置。」

  晚雲這才又露出討好的神色,向他一禮:「在下告辭。」

  *

  從楚王府出來,天色已晚。

  晚雲馬不停蹄趕回宅子裡,想趁著坊門未關,給王陽和沈楠君送幾件衣物。

  才匆匆收拾了交給袁承,卻聽袁達在門上興奮地招呼道:「娘子!主事回來了。」

  在這個地方,他說的主事,除了姜吾道不會有別人。晚雲又驚又喜,連忙迎出去。

  姜吾道馬不停蹄地回到景城裡來,風塵僕僕,連常樂坊的宅子也未去,就直奔文謙這宅子。

  王陽在信中與他簡要說明了緣由。

  初看時,姜吾道大驚,反覆將信來去看了好幾遍,這才確信,真的出了大事,不由暴跳如雷。

  在他眼裡,王陽一向行事穩重,連細枝末節也辦得力求穩妥、從未出過大岔子。沒想到這樣的人,竟也有犯渾的一天,像個十幾歲出頭的毛躁小兒一般,日日幻想那什麼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戲碼。

  姜吾道才踏進院子,就看到有個身影從內院跑了出來,邊喚著「師叔」,跑到跟前,臉上已然布滿愁容。

  在王陽的信中,姜吾道知道了他的計策,也知道晚雲此時必定已經去找過了二殿下裴安。

  看她的模樣,想必情況並不樂觀。

  姜吾道本想責備幾句,質問晚雲怎麼不但不拉著王陽,竟然還隨著他一道犯諢,可看她疲憊的雙眸,又有些不忍。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攤上你們兄妹二人。」

  晚雲低頭道:「師叔罵我吧,我替師兄受罰。」

  「罰自然免不了。」姜吾道哼了一聲,看她手裡大包小包的,問:「你去何處?」

  晚雲道:「要去給師兄送些衣物。」

  姜吾道說:「我隨你一道去,路上將事情首尾與我細細說來。」

  *

  天色漸晚。

  皇城下值的車馬漸漸散去,鄭有致上前給沈楠君和王陽送水,勸道:「官署都下值了,現在跪著也沒看人,娘子和郎君不如先回去,明日再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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