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冬去(一百九十)

  來人在王陽面前亮出官府公文,要他即刻出發。Google搜索王陽並無異議,什麼也沒收拾就跟著走了。

  慕家兄弟見得這般架勢,有些惶恐不安,王陽離開的時候,他們一直跟在他身後,卻又不敢說話。

  慕言拖著步子,在石板踏得響亮。

  王陽轉頭,看二人可憐兮兮的樣子,仿佛要被遺棄了一般,有幾分好笑。他招招手,讓慕潯過來,道:「還記得姑姑及笄那夜,師父在叔公房裡跟你說的話麼?」

  慕潯顯然也想到了那日之事,點點頭:「師父不會拋下我等。」

  王陽笑著頷首:「今日師父帶阿言做的功課,你要督促阿言做好。等三月初八,師父遣人來接你,我們和姑姑一道回東都去。」

  此去離三月初八還有五日。慕潯愈加不安,可見師父目光堅定,話又咽回去,道:「那……師父要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第二日午時,王陽就到了縣府。

  才下馬,他就聽到府內急促的腳步聲。

  不出意外地,王陽看到晚雲從裡頭小跑出來,看到他,眉間一松:「師兄!」

  那小臉上,帶著些疲憊的神色,一看就是昨夜沒有睡好。

  「怎麼了?」王陽笑問,「莫不是這城中又有什麼人得了頭疾,讓你整夜守著?」

  「師兄怎麼還笑得出來?」晚雲瞪他一眼,走上前去想說話,可見左右站在好些府吏,滿肚子的疑問終究沒能問出來。

  王陽也不便多說什麼,只安撫:「無事,別擔心。」

  如何放心的下來?晚雲目光複雜地望著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府吏領王陽入大堂,晚雲跟在一旁,故作鎮定:「師兄吃了麼?我去弄些蒸餅給師兄吃可好?先吃兩口再去,省得沒力氣說話。」

  王陽無奈,他這師妹,就是這副性情。想幫忙又幫不上的時候,就想著怎麼往你嘴裡塞東西,把你餵得飽飽的。

  「有理。」他說,「我確實餓了,你去取些來。」

  晚雲神色一振,即刻往後院跑去。

  蒸餅都是現成的。她晨起用早膳時特地去刺史府的伙房要了些,等到了縣府,借後院的伙房,溫在鍋里。

  大堂上,一干人嚴陣以待。

  裴淵對捉拿細作之事頗為重視,且他目前坐鎮縣裡,無論刺史府還是縣府,無人敢怠慢。

  主事者和一干副手都在,加上裴淵和謝攸寧和所帶親衛,屋裡屋外都站滿了人。

  庖廚里,晚雲想著王陽必定沒有多少歇息的時間,一時心急,直接從鍋里取出盤子。那盤子溫了半天,已然發熱,晚雲猝不及防地被燙了手。

  「小娘子小心。」幫廚的僕婦趕緊上前,用巾子替她捧出蒸餅,「心急也不好大意啊,看,都紅了,趕緊上藥去。」

  晚雲卻不想耽擱,道了聲謝,便用盤子盛了蒸餅,急匆匆地往大堂跑去。

  才到前院,發現一片肅靜,幾十號士卒和府吏已經退出大堂,分立堂外。

  已經馬不停蹄地開審了。

  晚雲這才明白,王陽方才是怕自己擔心,有意將自己支走。她心裡罵自己笨,也只得立在門外,無計可施。

  這堂審訊,要關門會審。樓月從堂中退出來,才讓士卒們將大門關上,便看見晚雲傻站在門外,手裡還捧著一盤餅。

  他怔了怔,踱步過去,道:「正好餓了。」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從盤裡拿起一個,放在嘴裡。

  晚雲剜了他一眼,問:「裡面要審多久?」

  樓月聳了聳肩,順手奪過她的盤子,道:「誰知道,須得看你師兄有幾分誠心了。他若說得明白,一盞茶就出來。否則,一兩個時辰也是尋常。」

  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廂房而去。

  晚雲卻往門前去了幾分,聽見裡頭隱約有聲音傳來,似乎是王陽的,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守在門外的馮安笑著上前,道:「娘子,典軍叫你呢。」

  晚雲回頭看,樓月對她打了個回去的手勢。

  她躊躇片刻,只得走去廂房裡。

  *

  這一關門問話,就去了一個時辰。

  晚雲剛一聽見響動,就跑了出去。

  她站在門邊上,看刺史府和縣府的人魚貫而出,最後謝攸寧出來,又關上了門,唯獨不見裴淵和王陽。

  晚雲趕緊上前問:「三郎,我師兄如何?」

  謝攸寧示意她噤聲,帶她往廂房去,溫聲道:「你且安心,鴻初兄無事。只是九兄似乎還有些話要說,單獨把他留下問話,你且再稍候片刻。」

  晚雲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坐回榻上,方覺得手裡已經捏出了汗。

  「事情都查明了麼?」她忙問道,「我師兄怎麼說?」

  「大致說清了。」謝攸寧道:「是陽關辦司城守令之人勒索了你師兄,並非你師兄向城守買假文牒,和回春堂的供詞都對得上。不過此事還需派人往陽關核實,一時半會,你師兄還不得離開沙州,只能待一切查清再放行。」

  總不過晚些時候走,最重要的是師兄一切安好。晚雲點點頭。

  樓月聽罷,又從盤子裡拿了個蒸餅,邊吃邊說:「跟你說了,我師兄不會為難你師兄的。」

  晚雲不耐煩地瞥他一眼,卻發現案上的盤子裡已經空空如也,而罪魁禍首好不愧疚,手裡還拿著最後一個,

  「樓月!」她忍無可忍,怒吼道。

  *

  大堂里,裴淵已經沒有再擺出審訊的架勢,與王陽在榻上坐下,隔案相對。

  方才,裴淵並非主審,只是旁聽。他沒有說一句話,只靜靜觀察。

  王陽此人,說話一貫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卻條理分明。三言兩語之間,就把縣府縣令繞了進去。若非陪審的刺史機警,多次拉回正題,堂審只怕結束得更快。

  王陽與被常氏夫婦散養的晚雲不同,自小得父親王庭的細心教導,加之文謙堂而皇之地把他內定為下一任掌門,必定也將畢生心血傾囊相授,是以年少聞名。裴淵縱然在朝堂、在邊陲,也曾聽過王青州的名號。

  如今看來,確實不凡。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