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冬去(一百八十九)

  「這批人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好手,如今被攔在官府,不要被察覺出來才好。記住本站域名」姜吾道說。

  王陽搖搖頭:「我不擔心這個。這些人在藥行浸淫多時,端起架子來都是半個郎中。若非刻意挑釁,露不出馬腳。更何況他們是從開朝以來就登記在戶籍紙上的良民,身份無礙,官府沒有理由憑空懷疑他們。」

  也是,姜吾道點點頭。

  沙州的回春堂雖然開在邊陲,卻是仁濟堂諸分號里暗樁最多、最為精幹的分號。

  這批人,是從他們十年前參與鎮南王起事的時候就悄悄安置下的。

  那時河西割據橫行,各路豪強士紳勾結橫行,民不聊生,流民遍地。仁濟堂從眾多流離失所的孤兒、逃奴以及無路可走的散兵游勇中挑選人才,收入麾下。

  儘管這些當上暗樁的人,要與仁濟堂簽死契,還要經歷嚴酷的訓練和擇選,但收穫也不菲。除了能吃飽穿暖,每個人還能得到不菲的工錢。就算是現在,對於這些人來說,也是上好的出路。

  當年,文謙在中原輔佐鎮南王,邊陲的經營,就全權交由何田去辦。

  何田也確實不負文謙所望,辦事麻利,待到佑德元年,皇帝收復河西時,何田手下的暗樁已經有三百人之多。

  何田是沙州人士,家中本就經營了一家名為回春堂的小藥鋪子。仁濟堂尚未開到河西的時候,便由仁濟堂出資,將回春堂就地擴成了個大商號,並在瓜州開了分號,以容納這三百多人。

  這些人從被回春堂選中起,身份都被精心偽造過,不是老實巴交的平頭百姓就是兢兢業業的藥鋪跑堂,個個底細乾淨得像被雪擦過一樣,這麼多年下來,還從未出過岔子。

  這一切都是何田的功勞。從此以後,仁濟堂挑選暗樁,也都效仿何田的做法,將暗樁發展壯大。

  思及至此,姜吾道不由得嘆了口氣:「沒想到何田如此老道,在裴淵面前終究還是慌了手腳,平白無故地把晚雲扯進來幹什麼。」

  王陽坐在案前,一目十行地將文書看了,道:「何主事是個內斂的人,心思縝密。但先前,河西在這方面抓得不嚴,他將各路打點清楚,自是無礙。這次,裴淵親自來抓,他算是遇到了對。如今河西道人人自危,誰也不想被裴淵盯上。師妹那裡無礙,裴淵不會讓她摻合進去。以裴淵的本事,定然會嗅出些味道,我稍後說不定被官府傳喚。這一傳,師妹也會知道,早晚罷了。」

  姜吾道哼笑一聲:「照我說,不如趁機讓裴淵查個透徹,河西道對陣皇城司,讓他們窩裡鬥。」

  王陽將文書放在案上,彎了彎唇角:「我也覺得不錯。我稍後去信讓師父趕緊遣散了仁濟堂的門人,立馬逃命?」

  兩人自然是玩笑,熱鬧地說了一陣,又頓感無趣,各不說話。

  姜吾道長嘆一聲,想到那裴安明里暗裡拿捏他們的模樣,就覺得沒了好氣。

  「你有何打算?」他問。

  「先把人保下來再說。」王陽道:「既然是文牒出了岔子,陶興那頭,想必會擺平陽關那頭。」

  要做到這點並不難。

  當初,陶興買通陽關城守做假文牒,讓王陽的商隊通關。現在這假文牒被識破,定然也會順藤摸瓜查到那造假的城守。為今之計,最妥當的,就是讓那城守消失,順便留一封信,對他造假的事情供認不諱。只要不被找到,那就是死無對證。

  至於陶興那邊,左不過給人一筆錢,或者……當然,那是陶興的事了,姜吾道和王陽都相信他會辦得滴水不漏。

  「這只能保住陶興,你如何解釋買這假文牒出關一事?」

  王陽顯然已經想好,平靜地說:「持文牒出關乃是正經事,我循了章程辦文牒,但經事人訛我的錢,我乃一介小小商賈,毫無反抗之餘力,自然就給了。怎能說買呢?」

  如此一來,只要陶興那頭的替死鬼承認偽造文牒牟利一事,此事就說通了。

  姜吾道聽罷,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幸而這師侄腦子好使,否則他們一介做藥材生意的商賈,憑什麼在官府眼皮底下暗度陳倉。無論如何,說法是有了,但信不信,還要看別人。

  「我知道你一向疼惜你師妹。」姜吾道說:「可此事上,若由她出面幫你說幾句話,總比你孤軍奮戰的要好。」

  王陽思量片刻,淡笑地搖搖頭:「師叔不是叫我要相信師妹麼?她如今知曉我出事,該說的話想必已經說了。」

  也是。姜吾道想了想,沒有異議。晚雲的脾性,他清楚得很,若知道王陽有了難處,必定比誰都心急,所以才遣了回春堂的人快馬加鞭地前來報信。

  「辛苦你了,你就專心處理此事。二殿下那頭由我去信。兩關吃緊的時候不宜再送人出關。」姜吾道說。

  王陽卻道:「不必。」說著,他提筆在信紙上寫下「郎主」二字,道,「人依舊要送,此事我來解決。」

  姜吾道怔了怔,只見王陽目露寒光,滿是倔強。

  他忽而想起那日在瓜州見面的時候,裴安話里話外都是對王陽的挑釁和質疑。王陽從來就是在別人的誇讚中長大的,自有一股傲氣,這樣的折辱,他豈肯忍下來?

  姜吾道不由得勸道:「你無需在意他的話。這些人身處高位,習慣了肆無忌憚地將人踩在腳底,那些刻薄的話,你以為我這些年來聽得還少麼?」

  「師叔不必勸,我自有主張。」王陽道:「既然要做,便要做好。我不在乎二殿下的說法,只在乎我能做到哪一步。」

  姜吾道知他心意已決,便不再多勸。

  王陽匆匆寫了兩封信,交給姜吾道:「這兩封信,師叔替我儘快送出。尤其是給方師伯的這封,須快馬送涼州。」

  姜吾道即刻喚來隨從,交代一番。那隨從應下,隨即將信收好,轉身離開。

  二人才堪堪將事情商議完畢,縣府的傳喚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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