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冬去(一百一十九)

  晚雲怔了怔,這也太神速了……

  可畢竟是好消息,她趕緊小跑著入官衙,便聽裡頭有人哭天喊地:「官長要替小人做主啊,小人並未犯事,為何截小人的貨。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小人一行兩個月,若買不了錢,就要餓死在路上了。」

  晚雲一聽,大約明白了緣由。

  她白了樓月一眼,把他破口大罵的衝動堵在喉頭。

  「足下不必憂心。」晚雲向那胡商道,「這香材,我等乃有急用,故而出此下策。驚擾之處,還請足下多多包涵。至於貨錢,我等也不會讓你平白虧了去,你折算了價錢,我們買就是了。」

  那胡商倒是現實,一聽能商量,便趕緊抹了抹眼淚。

  他打量了晚雲幾眼,卻又有些猶疑,轉而問樓月小心問道:「官長,不知哪位是主事?這位郎君說的貨款之事,可做得數?」

  晚雲抽了抽嘴角。自己看起來就這麼不如樓月有威望麼?

  樓月顯然心情大悅,道:「自然作數,不過她說要折錢,你找她要去。」

  晚雲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對胡商道:「讓我看看足下都有些什麼貨。」

  胡商趕緊解開層層麻布,將香材一包包取出。小心翼翼地鋪在地上,生怕損失些許。

  晚雲一眼就看到了胡仙根,紫色的根莖完整無缺,成色很好。

  胡商趕緊道:「小郎好眼力!這胡仙根越發難找,賣一株少一株,大有絕跡的跡象。像這樣的成色,去年就被主顧訂走了!」

  晚雲掃了他一眼,笑了笑。

  胡商被那笑容瘮得心裡發毛,訕訕:「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小郎笑甚。」

  笑甚?天南地北哄抬物價的戲碼都一模一樣。無外乎先說貨少質優,好讓客人心生占儘先機的優越感。有了這份優越感,接受高價也更容易些。

  「不笑甚。」晚雲道,「還要什麼稀罕之物,都拿上前來。」

  說罷,她將那胡仙根放到一旁,看也不看。

  胡商忙依言將貨品一一奉上。

  內行和外行的區別,多聊幾句就能看出來。胡商萬萬沒想到,這小郎看起來年紀輕輕,居然是個十足的內行人。

  例如赤柳,他的貨通體赤紅,看起來就漂亮,那小郎卻不要,說赤柳紅皮時氣味發沖,只有青皮的嫩枝才適宜制香。

  例如那乾癟發黑的鐵線花,不好看,但卻是他這些年收的上品。他只拿出來,半個字沒說,那小郎就徑直奪了過去。

  胡商看著滿地的香材,這小郎挑來挑去,實則沒賣多少,於是尋思著從樓月身上下手,於是挑了一支碩大的烏參,對樓月道:「將官務必看看這個,一分為三,燉湯喝,保管將官神勇難敵。」他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猥褻之意。

  樓月正要駁斥,說小爺向來神勇,晚雲卻先一步擋開那胡商,道:「將官沒工夫神勇,也沒時間喝湯,拿走。我就要這些。「

  說罷,回頭跟樓月道:「我沒錢,你支兩千錢給他。」

  「方才可是你說要折錢的。」樓月埋怨道。

  「就你嘴刁。」晚雲白了他一眼。

  她知道樓月堂堂王府典軍,沒有搶人家東西不給錢的道理。他這麼說,不過就是習慣性地跟她鬥嘴。

  胡商看他兩一來二往地就把價錢定了,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急道:「小郎這樣跟搶劫何異?這胡仙根就值兩千錢,這些加起來少說也得四千錢。」

  晚雲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收起香材,道:「胡仙根這兩年在市面上確實難找,但並非絕跡,只是這兩年產地降水少,以至低產。來年降水豐沛,又會多起來。你的主顧們並不會囤貨,市肆里價格上漲少許不錯,但絕不至於昂貴到你說的地步。我給的錢不會讓你虧欠。你要識趣拿錢走人,要是執意抬價,將官發起火來,才叫你知道什麼是神勇難敵。」

  她笑了笑,帶馮安一道將香材收起來,走了。

  那胡商被這一通話駁得啞口無言,苦著臉:「小郎哪裡知道這麼多消息,還是虧了,虧大了。」

  樓月瞥了他一眼,將兩千錢塞他懷裡,道:「他是仁濟堂的,知道麼?」

  他本來是試探的心態,沒想到胡商神色一變,有些不可置信:「仁濟堂?」

  「正是。」樓月覺得他的反應有趣,道,「怎麼?認得?」

  「將官莫開玩笑,仁濟堂赫赫威名,賣香料藥材的誰人不知。」胡商苦笑,「幸好小人沒說名字,吃罪不起、吃罪不起,若是讓他們主事知道我要價,日後就不好做買賣了。」

  樓月詫異道:「哪個主事那樣厲害?」

  「姓王的那位,江湖人稱王青州的。」

  「哦,王青州啊。」樓月回憶道,「似乎是她師兄。」

  胡商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邊陲地帶撞上了王青州的同門。他二話不說,趕緊收拾了包袱,又是賠笑又是作揖,忙不迭地溜了。

  樓月饒有興致地打量他狼狽的背影,一群大夫,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名聲就跟黑道似的,有趣。

  *

  晚雲解折桂香又近了一步,可危險也多了幾分。有一味香材尚未明確,所以只有將三樣都做出來,又憑著氣味,餘下了絳尾和胡仙根做成的兩味香。

  絳尾和胡仙根同源,兩者氣味相似,功效相近,究竟差了些什麼,只有試了才知道。

  可詭異的是,燃香後半個時辰,晚雲開始狂吐不止,天旋地轉,忽而倒地,她趕緊叫人打開門窗,滅掉香爐。

  再驚慌失措地去看裴淵,卻發現他眉頭舒展,脈象也無異常,三不五時就發作的疼痛也消失了。

  她心生怪異,想絳尾興許還是有問題,於是換了胡仙根,發現二者的效果如起初設想一般並無差別。

  這香顯然對裴淵是有用的,卻能叫常人中毒。

  樓月聽聞手下回稟,匆匆趕來,看見了晚雲被兩味香折磨的臉色發白,他埋怨道:「常晚雲,你這方子莫非是毒藥?」

  毒藥?樓月的話忽而點醒了晚雲。她有一個直覺,折桂之所以鮮有人知的原因,是否因為太危險。似她這般不按方子出牌,棋差一著就會做成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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