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冬去(一百一十八)

  說到鄯州,晚雲忽而想起來,這鄯州的鄯和宇文鄯的鄯是同字,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些說法。記住本站域名

  這念頭一閃而過,晚雲陪著福祿用了膳,而後,親自而給他挑了一批快馬。

  「我稍後寫信給回春堂,請主事撥一人去瓜州給褔叔打下手。」她對福祿道,「此人非官府之人,褔叔用著要安心些。」

  福祿連聲謝過。

  「瓜州路程要遠些,褔叔務必歇一歇再返程,勿走夜路。我雖然心急,卻也不想珍寶閣的人出任何岔子。」

  福祿笑笑:「常郎有心,小人感激不勝。」說罷,拱手作辭。

  *

  目送福祿離開之後,晚雲馬不停蹄,又回到庫房裡篩選香材,

  馮安道:「沙州的胡商說,冬天商隊往來本就有限,香材一到就被關中的主顧一搶而空,故而常郎想要的這些,有的沒有,有的只剩下邊角料或成色差的次品。不過有好過沒有,我也一併搜羅來了。」

  晚雲將那些香材大約看了看,確實成色極差,要放在仁濟堂,首先必須被負責採買的師兄冷嘲熱諷一番,而後直接毀掉。

  但聊勝於無,她撥弄片刻,問:「關城上可有商隊的消息?」

  馮安道:「典軍都吩咐過了,若有消息,必定來報。商隊不是天天有,有時隔幾日才有,看機緣。」

  晚雲聽罷,微微嘆息,覺得這幾日諸事都是機緣。

  紫金丹是機緣,福祿是機緣,連香材也是機緣,導致阿兄能不能醒過來都成機緣了。

  不能坐以待斃。

  她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道:「你覺得,我若提議遣斥候出關去尋商隊,典軍會同意麼?」

  馮安詫異於她的大膽,猶豫道:「未必會,不過典軍對殿下忠心耿耿。若事關殿下,典軍會想辦法的。我先替常郎去探探口風?」

  「別探了。」晚雲果斷道:「就說是我說的。你先替我傳話,若他不同意,我忙完這些再去找他。」

  馮安拱手稱是。

  晚雲細選了半個時辰,香材果然不全。此時只能用聊勝於無來安慰自己。於是,她依舊挑些看上去略好的,捏成了香丸。

  相較於折桂的香片而言,香丸更難保存,適用於她這樣即取即用的。但勝在工藝更簡單,勁頭也更大。

  她將香丸投入博山爐中,未幾,香菸裊裊。

  晚雲細品,大約有五六成折桂的氣息。

  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到底還是不能全然仿製。

  這時,門外傳來馮安的聲音。他說典軍已經和楊總管商議,遣斥候出關了。

  晚雲道:「有勞了。」說罷,重新坐回裴淵的床前。

  他靜靜地躺著,似乎仍經歷著夢靨,眉頭微微蹙起,臉上血色全無。

  晚雲凝視片刻,一邊替他換冰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起今日發生的事情。

  她記得過去在仁濟堂里曾照料一個病患,那人亦是得了重病,昏迷不醒。一位老友前來,以為他快不行了,就坦誠了和他家娘子的私情,涕泗橫流道:「老兄你就安心去吧,我替老兄照料她的下半輩子。」

  不料,三日後醒來,那人竟然醒了過來,頭一件事就是衝到老友家裡那人痛揍一頓,嘴裡罵罵咧咧,均是那日老友探望時坦誠的話。

  晚雲那時便明白過來,昏迷之人未必全然不知。此時,她看著裴淵,心想阿兄興許多少也能聽到她說的話。

  「阿兄,」她鼻子一酸,輕聲道,「我總想起小時候被狼群追著咬時的模樣,無處可逃,只得聽天由命……那時,幸而阿兄耳朵好使,聽見了。如今阿兄要是聽見了,能趕緊醒過來麼?我想阿兄了……」

  她眼睛紅紅,說罷,吸了吸鼻子,埋首在他的臂彎里。

  *

  次日傍晚,福祿就回來了。

  他面帶喜色,一見面,就將晚雲拉到一旁說悄悄話。

  晚雲跟他走開的時候,發現馮安往這邊探頭探腦,沒多久便扭頭走了。

  大約是去跟樓月打小報告了。晚雲不以為意,讓福祿快快說來。

  福祿道:「常郎方子上的香材大多有,唯缺一味胡仙根。」

  晚雲聽他說罷,心頭一緊,最要緊的胡仙根竟然沒有。她記起昨日拆出來的香方,一味尚未得知,一味有頭緒,但尚未確定,她還得從獨龍子、絳尾和胡仙根中挑出一味。要是沒有這味,她該如何嘗試?

  「不過,常郎莫急,我幫常郎打探好了。」福祿道,「老友說,有一批貨這幾天會入關,缺的裡頭都有,就是不知哪日會到。」

  「當真!」晚雲喜道,想樓月昨日已經遣斥候出關,說不定能遇上。

  她感激道:「褔叔這回可是幫了大忙。」

  福祿聽她這麼說,笑眼彎彎,眼角眯出兩道深深的褶子:「我還給常郎帶了些許特別的香材,平日不常見,不過我不曾用過,所以也不知效用如何。常郎若想知道,不妨去一趟瓜州,跟我那老友當面一敘。」

  晚雲眼睛一亮,想答應,卻又猶豫起來。

  裴淵的情況尚不安穩,而此地去瓜州,至少得過夜,她放心不下。別說過夜,就是現在出來一陣子,她都巴不得趕緊回去。

  她只得道:「勞煩福叔與那先生說一句,我如今不能分身。等形勢平穩了,我再親自登門拜訪。」

  「自然。」福祿點頭道,「我那老友行醫多年,聽聞常郎是仁濟堂的人,又在齊王身邊做事,也想跟常郎切磋切磋。我稍後便親自回去跟他說此事。」

  福祿到底是外人,不宜留在軍營里,晚雲托樓月給他安排下榻處,次日便送他回沙州等消息。

  「褔叔安心待著,不必憂慮,若是擔心珍寶閣的事務,亦可自行返回涼州,左右要找我,可通過仁濟堂或回春堂,我跑不掉。」

  福祿聞言,哈哈一笑:「常郎果然是認真做事之人,此事不必多慮,小人便在沙洲候著,常郎若有用的上的地方,隨時喚人來找。」

  辭別了福祿之後,樓月那邊也有了消息。

  那販香材的胡商被斥候抓著了,連人帶貨地快馬截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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