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冬去(一百一十七)

  晚雲遞了方帕子給他擦臉,沉吟片刻,道:「不瞞你,我曾見過姚火生最後一面,裡頭的緣由我也都知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福叔,我就這麼叫你吧。褔叔,我聽聞珍寶閣四間鋪子養活著不少安國人,以諸位經商之才,不能選出一人來接管鋪子麼?」

  福祿一聽她話里果然有撇開的意思,趕緊道:「常郎明鑑,我等雖是商賈,但絕非重利輕義之人,也自有一套規矩。這鋪子是公子出錢出力籌辦起來的,他說要給常郎,我等自然唯常郎是從,斷不敢越了過去。如今鋪子交到了常郎手上,我等便都認準了常郎才是主事者。若常郎不接,這鋪子就只有散了,屆時,幾十號人各奔東西,背井離鄉,該有多淒涼……」

  說罷,他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晚雲聽罷,只覺意外。她一向覺得商賈都唯利是圖,不想竟然還有認死理的。

  姚火生……她想起那張臉,眉頭皺了皺。

  姚火生未死之事,也不知福祿知不知道。

  晚雲試探道:「姚火生是西海國人,不知褔叔是否想過,回西海國去過活?」

  福祿訝然:「莫非常郎想把買賣做到西海國去?」

  晚雲忙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你們都是西海國人,或許回西海國也是一條路。」

  福祿搖頭:「珍寶閣專營西域貨物,只有在漢地才能做得起來,回到西海國,門路全短,我等亦不可以此謀生。說到西海過,我等一直跟隨公子。他到京師為質時便一同離開了,再也沒回去過。時隔多年,認識的老友興許都生疏了。常郎若真想把這鋪子弄到西海國去,小人可以一試,卻不能保證一定能成。」

  晚雲卻不是這個意思。按照裴淵先前說的,那鋪子至少要得等官府的人查驗過後,她才能做打算。將來如何處置,她也曾粗略想過,這等生意她做不來,或許可以併到方師伯的涼州分號,每年分他幾分利,憑他愛財的程度,必定樂於接受。

  她向福祿問起這話,是琢磨著福祿他們畢竟是姚火生的舊人,如今他被軟禁在西海國,讓他們回去,也算物歸原主。說實話,晚雲並不想欠姚火生任何東西。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畢竟姚火生沒死還是個秘密。

  晚雲簡明說道:「這鋪子既然是姚火生託付給我的,我不會撒手不管,少說得讓褔叔身後的幾十號人有個著落。但褔叔也知道,姚火生犯了事,官府興許要上門查,鋪子還保不保得住,我不敢保證,只能盡力而為。」

  福祿一聽,神色有幾分落寞,隨後又勉強笑道:「那就請常郎盡力而為,我等確實都指望著這鋪子過活。」

  若是保不住,晚雲也能把他們塞到仁濟堂去。但話不能說滿,她只點點頭,叫他且安心。

  「此事稍後再議,畢竟戰事才剛剛停歇。」晚雲話鋒一轉,「眼下,我正好有件事想請教褔叔,」

  福祿忙拱手道:「常郎請講。」

  晚雲道:「我曾在珍寶閣看到些許香品,均是上乘,想褔叔對香品以有所了解。」

  福祿道:「確實。不過四海之內的香品,我等只賣西域的香,其餘產地的了解甚少。」

  「無礙。」晚雲道,「不是褔叔可曾聽聞一味叫做折桂的香品?」

  她將拆香的方子遞上,道:「它的用料大致是這些,褔叔看看能否憶起些什麼。」

  福祿接過方子,邊看邊念,連連點頭,似陷入琢磨。

  晚雲不由得心生期待,

  只見他摸著鬍子琢磨片刻,而後,笑道:「此方聞所未聞……」

  晚雲的神色僵了僵。

  既然聞所未聞,有甚好笑的。

  「不過,」他又道:「我曾聽同行的將官說起,常郎要找香材,不知是否這方子上的?」

  晚雲趕緊道:「正是!褔叔知道何處尋得?」

  福祿點頭,卻瞥了瞥四周,小聲道:「此事可否跟常郎私下說。」

  晚雲看了看外面往來的士卒,心中瞭然。做買賣的,誰還沒點見不得光的事呢。

  她將福祿帶到後面的小院子裡,道:「褔叔請說。」

  福祿笑了笑,道:「小人有個老友,在瓜州,專做藥材、香材生意,貨色上乘。但常郎興許知道,制香畢竟是個小行當,就算是上乘的貨在小行當里也賣不上高價。於是為了賺多點,他呢……」

  他咽了咽,又放點了些聲音,道:「打點了玉門關的守將,權當通關的資費,比正經交稅要少花許多錢財。但這些貨畢竟是沒入名錄的,是黑貨,並不放在市肆里賣。到了瓜州,就直接往老主顧手裡送,半刻也不停留。」

  說著,福祿又拿起晚雲的方子,道:「常郎要的這些香材,他都賣,甚至好些珍奇貨色他也賣,就是不知宅中還有沒有存貨。小人可以幫常郎問問。可就是……」

  晚雲會意,即刻保證道:「褔叔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官府的人不會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福祿笑道,「常郎與小人說說,除了這方子上的還要什麼?小人一併去問。」

  晚雲沉吟片刻:「褔叔方才說此人還有許多珍奇貨色,我這方子尚缺一味香材,想必是我不曾知曉的。褔叔替我挑些平日在市肆上買不到的帶來,讓我開開眼界也好。」

  福祿拱手稱是,笑盈盈地就要出發。

  晚雲趕緊將他攔住,道:「褔叔才風塵僕僕地趕來,歇息片刻再出發。」

  「小人不累。」福祿笑道:「不瞞常郎,前陣子,我等以為常郎不要珍寶閣了,很是沮喪。如今看來不是,小人覺得渾身都是幹勁,要替常郎排憂解難才是。」

  他一笑,棕色的卷胡隨著晃了晃,竟有些憨直之感。

  晚雲也笑了笑,勸道:「什麼幹勁都得填飽了肚子才有。」

  說罷,她不由分說,帶他先去伙房用膳。

  小歇片刻,她又與福祿聊了一陣,知曉了那珍寶閣的許多情況。原來珍寶閣的四家分號只有三家在河西,分別是涼州、甘州、肅州,另一家是在隴右的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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