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看她眉頭緊鎖,正要勸她小心別把自己弄死了,卻見她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眼神忽而變得閃亮。記住本站域名
「我知道了!」她說。
「知道什麼了?」樓月問。
她匆匆跑到案前,拿起那張方子,驚喜道:「那折桂香的方子,我尚有一味香材尚未拆出,拆來拆去也找不著絲毫線索,想必是個無味的東西。我前幾日還想,為何在香方里加一無味的香材,現在解釋通了,那位香材竟然是解藥。所以我們過去都聞過那折桂香,卻安然無事。如今居然中毒,就是缺了那味解藥!」
樓月琢磨著晚雲的話,似有幾分道理,卻又有些疑惑。
「可是,如今師兄安然無恙,說明這毒藥於師兄卻是良藥,如果解了這毒,這香於我們是無毒了,可於師兄不就無效了麼?」
晚雲的眼神露出狡黠的光,道:「那便說明一點,解藥對阿兄無效。」
晚雲落座在案前,將絳尾和胡仙根寫在後頭,備註:「只取其一。另,此方有毒,尚缺一味解藥。此藥對常人有用,對頭疾者無效。」
樓月莫名地怔了怔,道:「如此說來,這便是折桂了?」
晚雲沉吟,點點頭:「這便是對阿兄有用的折桂。」
樓月忽地鬆了一口氣,跌坐在榻上,喃喃道:「幸好啊,常晚雲,幸好叫你給找著了。
她亦慢慢放下筆,疲憊一笑,想幾日經歷的波折過程,連她也不得不嘆一聲:「幸好啊。」
樓月的目光落在博山爐上,道:「可你曾說,那折桂香只能壓制,並不能真的治好師兄,還得找根治的藥方。你如今先把折桂琢磨出來了,打算重走老路了麼?」
晚雲緩緩搖頭:「權宜之計罷了。我手上確實有許多藥方和針法,前幾日尋了幾劑穩妥常見的給阿兄服下了,就是石沉大海似的,一點用處也沒有。」
這話只說了一般。除此之外,晚雲還有些自己心裡也沒底的方子。她怎麼敢讓裴淵試,自己只有這麼一個阿兄啊……
想著這些,她嘆了口氣,鼻子一陣發酸。
樓月最看不得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這委屈的模樣,生怕她又掉眼淚,忙點點頭:「知道了,這些都可從長計議,當下讓師兄醒來才是最緊要的。」
晚雲也知道這個道理,側目看向整整沉睡了五日的裴淵。
樓月忍不住又問:「師兄的病,連文公也說無法可治,你莫非有了線索?」
晚雲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那張方子上,不答卻問:「你知道阿兄母親當年中的是什麼毒麼?」
樓月自是知道賢妃當年中毒的事,卻搖搖頭:「詳細中的什麼毒,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當年是文公醫治的,你何不問他?」
「我自然問過。」晚雲道,「他沒說,也不會說。」
樓月困惑道:「為何?」
晚雲當年也不明白,可方才冒出的念頭,一下讓她明白了師父的用心。
所謂知女莫若父。師父與她非親生父女,卻勝似父女。
「他怕我胡來。」晚雲苦笑,「研製解藥最快的方法,就是讓自己也中毒。」
樓月大驚:「你可別真這麼做。」
「放心吧,我沒那麼笨。」晚雲拍了拍他,「不過你人脈廣,此事還須你去幫我打聽打聽。我知道了那是什麼毒,才能對症下藥。」
樓月狐疑地打量她,半晌,撓撓頭:「我想叔雅可能知道,我待會就寫信問他。」
晚雲微笑,謝了一聲。
樓月走後,晚雲又在屋裡燃起香。她不能嗅,只好站在屋外,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裴淵,卻半點不敢錯目,生怕錯過了他一個蹙起的眉頭。
時值二月,夜風仍舊寒冷。
馮安今夜當值,給她送上個手爐,關切道:「聽聞小郎先前試藥暈倒了,現在好些了?」
連馮安都知道了。晚雲吸了吸鼻子,將手爐放到懷裡,說好些了,道了個謝。
馮安感慨:「殿下和小郎感情深啊,看著真叫人感動。」
晚雲看向他,生怕他誤會裴淵好龍陽,忙解釋道:「阿兄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回報於他,盼著他好。」
馮安笑道:「我明白。我們這些王府的親衛,誰人不知殿下待人好。可我也看的出來,殿下對小郎好比親生的兄弟似的。」
聽他沒有誤會,晚雲便放心了。
「親生兄弟似的?」她問,「何以見得?」
馮安道:「平日裡伺候殿下時便能看得出來。他忙起來的時候,總是飯也顧不上吃,卻總會時不時問典軍,小郎在幹什麼。就連小郎被劫去高昌的那陣子,有一兩次,殿下也隨口問了出來,問完大約覺得自己糊塗,便叫我們散去,要自己待著。那陣子,殿下心思特別重,常常沉默寡言,大約就是在擔心小郎。」
說罷,馮安有些感慨:「殿下雖有兄弟手足,卻從來關係寡淡。與典軍他們處得雖熟稔,卻也到底上下有別。卻是小郎來了之後,我等倒是覺得,殿下有了個親人。」
晚雲邊緊盯著床上的裴淵,邊聽馮安說話,心潮起伏,沒有出聲。
知道一個人曾經那樣地牽掛自己,心中又是甜,又是難過。而她如今的擔心,也並不比他當初少半分。
他能為她不懼艱險,跨過荒蕪的戈壁,奔走兩千里。
她亦可為他不畏艱難,甚至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殿下雖昏迷不醒,可若他知道有小郎在身邊照料,當是欣慰。」馮安道。
晚雲的目光慢慢沉著下來,平靜道:「他是我阿兄,我自然擔心他。我們都是一樣的。」
*
裴淵漸漸的病情漸漸平復下來,可依然沒有醒轉的跡象。
如此又過了三日,有人首先坐不住了。
楊青玉急匆匆地來找晚雲,問:「殿下究竟何時醒轉?」
晚雲搖搖頭。於她而言,當下已經算是極好的結果了,可楊青玉顯然不滿足。
「是朔方軍之事?」樓月問道。
「正是。」楊青玉鬱悶地落座,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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