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還有成都府的一群老東西,在昨日聯名給陛下上書,想讓陛下去江南和成都府……」說到這裡,柳斌立馬又壓低了聲音:「不僅僅是他們,就連朝中不少官員都上書了,明日早朝時,陛下十有八九會提這件事。」
馬寶義幾乎都沒聽完劉斌的話,就猛地站起來:「胡鬧!天子豈能輕離東京,一群老而不死的東西,腦子裡是怎麼想的,竟然給陛下上這樣的奏疏,他們……」
柳斌看著馬寶義義憤填膺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你明日還是繼續在家休息吧。」
「為何?」
「你腦子就不能動一動嗎?」
馬寶義聽完柳斌的話後,立馬反應了過來。
柳斌繼續說道:「為何一群平日屁事沒有的人,忽然要在同一時間上奏,那不擺明了嗎,他們是商量好的,他們為什麼會商量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吩咐了,誰能吩咐,你說,除了陛下還有誰能吩咐?」
「陛下想要南巡,這不是什麼秘密,按照規矩,就該這麼做……怎麼,你明日還打算去朝會上,把那些人全部罵一頓,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你雖然有些功勞,可這大宋朝誰說的算?是陛下,你算老幾啊?」
馬寶義慢慢的坐下身去。
頓了許久後,才開口說道:「可這樣是不對的,天子出行,一路之上,百姓得徒增多少負擔,國庫又要出多少銀子……」
「對和不對,是你我說得算嗎?」
「話說回來,即便不對,可你又能怎麼樣,我現在都能想像到明天得畫面,尉遲江晚,王志忠兩個人肯定同意,一大部分朝臣也會附和,那些武將更不用說了,這種事情他們肯定是按照陛下的意思行事,即便有些官員,想要阻止,也會被尉遲江晚和他身後得那批官員罵一頓……」
「馬大人啊,你就是太耿直了,我不是說耿直不好,但你既然在這個位置上,腦袋就要多想想利弊。」
馬寶義聽完柳斌的話後,沉默不語。
柳斌也在旁邊坐著,不說話了
院子中安靜許久之後,馬寶義看向柳斌:「難道在朝為官,就一定要變成尉遲江晚那樣得人,才能當得下去嗎?」
柳斌嘆了口氣:「你這不是抬槓嗎……」
「我問你,尉遲江晚是小人沒錯,但你敢說,他沒有能力嗎?他要真是個廢物,早就被踹回哈密了,換個角度想,他要是廢物得話,哈密當初也不會讓他過來啊。」
「人家是切切實實有功勞得,而且這份功勞,不比你小。」
「馬大人啊,上一次因為胡百道的事情,你就已經被王志忠當槍使了,還不長記性嗎。」
「王志忠想要搞倒尉遲江晚,你以為他是想肅清朝堂,消滅小人嗎,這話你自己信嗎,說白了不就是要打到政敵,讓朝廷變成自己得一言堂嗎,若是沒有尉遲江晚,他下一個對付得人就是你。」
「陛下不會讓一家獨大,我在朝中這麼久,早看出來了,王志忠不是好人,尉遲江晚也不是壞人,或者說,他倆是同一種人,誰也說不上誰……」
柳斌說的講的,馬寶義自己又怎麼不明白。
只是……
心中給一個人打上了烙印,是很難改變得。
垂拱殿中。
鐵喜坐在御案前,在龍案之上擺放著諸多的奏章,這些全是江南和成都府諸多官員所上的。
最上面得,就是那些已經告老還鄉得老臣,為首得便是劉承風。
王志忠和尉遲江晚兩個人此時也都在垂拱殿中。
剛剛兩個人都已經看完了從江南過來的聯合上書的奏章。
「說說吧,兩位大人是什麼態度,朕確實想出去走走,可行否?」鐵喜輕聲說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
江南的官員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鐵喜說得完全就是廢話,可在大宋,這種廢話確是必不可少的。
尉遲江晚還是一如既往的率先發言。
「陛下日夜操勞,始終在這東京城沒有出去過,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也當看看我大宋的大好河山,臣覺得可行。」
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鐵喜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了一旁的王志忠。
「王大人,你怎麼看呢……」
聽到皇帝問自己,王志忠也趕忙表態:「陛下,尉遲大人說的有理,江南乃是國家的賦稅重地,新稅制開展至今,稅銀缺年年下降,陛下前往也可好好查看一番。」
鐵喜點了點頭:「兩位大人若是覺得可行,那朕便去看看……」
垂拱殿外。
王志忠,尉遲江晚走在一起。
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馬上就要到了宮門之時,尉遲江晚率先打破平靜。
「本官記得,王大人還欠著本官一個人情,對不對……」
王志忠聽到尉遲江晚的話後,微微皺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本官自然不會忘,可尉遲大人深受陛下恩寵,有什麼事情需要本官還呢。」
尉遲江晚聽完王志忠的話後,搖了搖頭:「王大人這話說的太狡猾了。」
「本官只是實事求是。」王志忠冷冷的說道。
「王大人直接說吧,還還是不還?」
「你先說是什麼事。」
尉遲江晚聽到王志忠的話,表情立刻變得嚴肅:「這次陛下去江南,一切以我為主,王大人覺得如何。」
王志忠眼神閃爍了一下:「既然尉遲大人都這麼說了,本官自然會給尉遲大人一個面子……」
王志忠說完,便大步走出宮門。
尉遲江晚腳步慢了些,看著王志忠的背影,眼底閃過一道凝重。
他不信王志忠就這麼放棄了。
這不僅僅是主持陛下南下,更是在諸多地方官員面前證明,誰才是當今大宋朝最受信任的官員。
次日,朝會。
官員們都在偷偷看著一個人,那個人便是馬寶義。
馬寶義已經休息了半個月,不少人都猜到馬寶義上次是被陛下單獨訓斥,不知道是不是要讓馬寶義辭官回家。
馬寶義官袍整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柳斌就站在他旁邊。
很多官員都來給馬寶義打招呼,有些是安慰馬寶義,可也有不少認為馬寶義失勢,過來踩一腳的。
「馬大人,您身體怎麼樣了……」
「馬大人深得陛下聖心,肯定會原諒馬大人的……」
馬寶義聽著這些話,都是微笑回應,絲毫不在意某些人臉上的嘲弄。
尉遲江晚目光掃過馬寶義,而後低聲對著身旁的孫躍說道:「馬寶義經過此事,怕是不會在向過去那般衝動了,對我們來說,反而比以前更難防了。」
「尉遲大人這話說的不對,一個人在怎麼變,他還是那個人,何況尉遲大人行得正站的直,他能如何?」孫躍冷笑回復道。
尉遲江晚聽完孫躍的話後,搖了搖頭:「誰敢說自己一輩子行得正呢……」
孫躍道:「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何況陛下英明,一定能看出尉遲大人的苦衷。」
孫躍的話說完之後,尉遲江晚不禁搖了搖頭,孫躍自從和胡百道學到了這些話術之後,總讓他非常不習慣。
眾人在太監的指引下進入大殿。
鐵喜也走了進來,等到鐵喜坐下後,百官開始行禮叩拜。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鐵喜擺了擺手高聲道:「眾位平身。」
「謝陛下……」說著,官員們也紛紛站起身來。
官員們站起身後,王志忠便率先出列道:「陛下,胡百道之罪已被定下,秋後問斬,家資全部查封,家眷則全部充軍……」
鐵喜聽完之後,點了點頭:「胡百道的事情,朕不想多說,各位應該都有了解,引以為戒,不要成為下一個胡百道。」
鐵喜說完這句話,官員們紛紛低下頭去。
等了一會兒後,鐵喜便開口繼續說道:「近些時日,江南那邊很多朝廷的老臣,以及地方官員,都給朕上了奏章,希望朕能下江南,然後到達成都府,朕也有此意,此時在朝會上說出來,也想聽一聽眾位大人的想法。」
皇帝陛下的話音剛剛落下,朝堂之上頓時就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尉遲江晚沒有任何猶豫的站出來:「陛下,江南之事,臣覺得可行,江南乃國家賦稅重地,成都府又是天府之國,陛下辛苦操勞這麼久,如今天下太平,亦無外地,理當看看我大宋的大好山河。」
尉遲江晚說完之後,鐵喜笑著點了點頭,他的話,也讓竊竊私語的官員們停止了下來。
所以,這事就已經定下來了嗎?
尉遲江晚率先表態之後,鐵喜便看向了王志忠,示意後者可以開口了。
王志忠卻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鐵喜看到這一幕,眼底閃過一道怒火,知道這個老東西又開始耍心眼了,明知事不可違,也不想當這個出頭鳥,落人話柄。
鐵喜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開口問道:「王大人,你是什麼想法,說說吧。」
鐵喜這句話語氣明顯有些重,是在警告王志忠。
王志忠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鐵喜語氣里的不滿,王志忠也聽得出來。
他不反對鐵喜出去走走,但這不代表他會支持,愛惜羽毛,就是王志忠跟尉遲江晚本質上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