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斌勸馬寶義,尉遲江晚深受恩寵,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被王志忠當了槍桿子,跟尉遲江晚對抗,這是傻子才幹的事情。
馬寶義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朝會的時候,當馬寶義看著尉遲江晚笑呵呵的和每個人打招呼,絲毫不像出了什麼事的人之後,心口的那股火氣,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當地站出來。
「陛下,大越之戰,持續數年,邊境諸城諸州百姓生活困苦,食不果腹,陛下仁慈,免稅發糧,又讓御史胡百道前往安撫。」
「然而奸佞小人胡百道,不但不執行陛下的聖旨,反而一路享受,貪贓枉法,雖罪在胡百道,但推薦胡百道的尉遲江晚也逃不了干係,臣懇請陛下治尉遲江晚之罪,已正君威。」
聽倒馬寶義得話,站在前面的王志忠,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馬寶義肯定忍不住。
尉遲江晚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根本沒聽到馬寶義的話一樣。
先不說他早有準備,這件事皇帝早就知道了,也處理完了,這時候又怎麼可能因為這事再次處罰於他?
鐵喜聽到馬寶義的話後,也沒感到什麼驚訝,這件事在東京已經傳開了,若是沒有人彈劾尉遲江晚,才有鬼了。
鐵喜直接看向尉遲江晚:「尉遲大人,面對馬大人的彈劾,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尉遲江晚聽到鐵喜的話後,立刻出列回稟:「陛下,胡百道貪贓枉法,無視君命是真,可要說和臣也有關係,那臣就冤枉了。」
「胡百道雖然是臣舉薦上來的,可臣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朝會上經過各位大人認可同意的,若臣失察,呵呵……請問在座的各位大人,哪位沒有一起失察呢?」
王志忠聽完尉遲江晚的話,臉色當即冷下來,暗罵一聲小人。
尉遲江晚自然不知道王志忠的想法,接著說道:「而且當初任命胡百道為安撫使的時候,王大人似乎沒有出言拒絕……」
王志忠聽到這裡站不住了。
「尉遲大人,你的事是你的事,和本官有什麼關係。」
尉遲江晚笑了笑:「可是本官有哪句話說的是假的嗎?」
王志忠愣了愣,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因為尉遲江晚說的確實都是真的。
全天下都知道胡百道跟尉遲江晚的關係好,可以說是尉遲江晚圈子裡的核心人物之一。
但是這話,王志忠是不能說出口的。
尉遲江晚有自己的勢力,那他王志忠是不是也有?馬寶義是不是也有?
何著這朝堂中,官員們都被你們幾個瓜分完了,沒人向著皇帝了?
暗地裡面悄悄弄點事,皇帝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在朝堂之上,把這些不能說的話說出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王志忠被尉遲江晚用話堵住,沉默了半晌,才冷哼一聲:「尉遲大人擅詭辯,本官不及,但本官只有一句話,你自己做的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少來牽扯本官。」
尉遲江晚笑了笑:「所以王大人也知道,本官並沒有說謊對吧。」
王志忠再次冷哼一聲。
尉遲江晚重新看向鐵喜:「陛下,臣以為馬大人說的很對,因此,朝中各位,都失察走眼之罪,不可不罰。」
聽到這句話,王志忠差點笑出聲來。
尉遲江晚真是厲害,三言兩句就想讓朝中所有大臣一同擔這個罪責。
這種手段,除了讓陛下厭惡之外,還有什麼用?
陛下總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都罰了吧。
下一秒,王志忠的表情就愣住了。
鐵喜竟然思考了半晌後,點頭道:「朕覺得尉遲大人說的有理,不過朝中這麼多大臣一起罰倒也不至於,不如這樣,既然王大人是宰相,就由王大人代表百官受罰……」
王志忠震驚的看著鐵喜。
這怎麼可能?
難道陛下猜到了是自己故意誘使馬寶義對付尉遲江晚?
驚訝歸驚訝,皇帝說了的話,自然不能收回去,王志忠還是出列答道:「陛下,臣甘願受罰。」
王志忠背後挑唆的事情,尉遲江晚是知道的。
他們兩人鬥了這麼久,對彼此的手段早就一清二楚了。
這兩人都是朝中重臣,自然也是密探們重點注意的目標,只要鐵喜願意,連他們每頓飯吃了什麼都一清二楚,因此王志忠那點小手段自然也瞞不過鐵喜。
「今天既然說到這了,朕也就提一嘴,朕已經讓人去頂替胡百道了,胡百道此人,嘴上一套,行動一套,不僅僅是在座的各位,就連朕也被他一直矇騙,這讓朕十分憤怒……「
鐵喜越說,臉上的冷笑越深。
官員們都低下頭去,不敢多看鐵喜一眼。
特別是尉遲江晚一系的官員,不少人都和胡百道關係很好。
王志忠,周啟山等人,也都是保持了沉默。
誰都看的出,皇帝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開口,除了找罵在沒有第二個下場。
馬寶義倒是有些不服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柳斌拉住了。
神經病啊,這時候還說話,不是給陛下火上澆油嗎?
馬寶義冷靜了一會兒,也知道現在不是開口的時機,低著頭沒有在說話。
退朝之後,官員們彼此聊著朝會上的事,慢慢離開了大殿。
馬寶義,柳斌兩人還沒從台階上下去,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喊他的名字。
兩個人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竟然是孫家碗。
「馬大人,陛下有請……」
馬寶義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斌,又看了眼正回頭盯著他看的尉遲江晚,當下朝著孫家碗拱手道:「勞煩公公了在前引路……」
「馬大人請隨我來……」
身旁的柳斌,拉住馬寶義,壓低了聲音:「馬兄,你可千萬要冷靜啊,別腦子一混,就惹出事來,知道嗎?「
馬寶義聽完之後,嘆了口氣,對著柳斌點了點頭,大步離開,路過尉遲江晚身邊時,馬寶義停了一下,冷笑道:「尉遲江晚,時間長著呢,咱們走著瞧。」
尉遲江晚輕笑著搖搖頭:「就怕馬大人玩火自焚吶。」
馬寶義聞言,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尉遲江晚看著馬寶義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這是個犟種,以後定然是大麻煩。
尉遲江晚也知道馬寶義早晚會成為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對手,所以特意找人調查過他,得出的結論讓他很震撼。
這就是第二個付子嬰。
太乾淨了。
不用說進京之後的表現,他在地方上,手和屁股竟然也乾淨的厲害,讓人找不到半點攻擊他的理由。
一直站在尉遲江晚身後的孫躍,在這個時候,輕聲說道:「我有點不明白,大人也沒的罪過他,他為什麼非咬著你不放呢?」
尉遲江晚聽完孫躍的話後,搖搖頭,而後輕聲說道:「有些人是孽障,就算沒有對手,他也會想辦法給自己製造一個對手出來。」
尉遲江晚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
孫躍冷笑一聲:「哼,一個臭書生而已,要不是陛下看重,有的是人教他怎麼做人,現在是沒受過挫折,等以後長几次教訓就老實了。「
尉遲江晚搖了搖頭,而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垂拱殿中。
鐵喜坐在椅子上,閉眼沉思。
馬寶義的情緒他要照顧,可他更不能失去尉遲江晚。
鐵喜在大宋,尉遲江晚是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付子嬰他是大宋的臣子,因為大宋,才忠於皇室,可尉遲江晚卻很單純,他曾經忠於自己的父親,現在忠於自己。
別說現在的尉遲江晚沒有犯什麼事情,就算是日後尉遲江晚真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鐵喜也不可能真就給尉遲江晚砍了。
鐵喜正在思考的時候,孫家碗走了進來:「陛下,馬大人在外面候著呢……」
「讓他進來吧。」
「是,陛下。」
不一會兒,馬寶義快步走進來。
「臣馬寶義叩見陛下。」
鐵喜笑著:「平身。」
「謝陛下。」說著,馬寶義站起身來。
「在朝上,我看馬大人還有話想說,這會兒召馬大人過來,就是想聽完,馬大人當時想說什麼呢?」
馬寶義聽完鐵喜的話後,嘴巴動了動,就想將自己對尉遲江晚的所有看法全部說出來,可一想到柳斌的話,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陛下,您多想了,臣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鐵喜聞言笑了笑:「是嗎?沒關係,朕知道你想說什麼,畢竟朕也不是傻子……」
「今日,召馬大人到垂拱殿,就是朕想問馬大人一些事情,希望你我君臣能坦誠相待。」
「臣知無不言。」馬寶義輕聲回復。
「尉遲江晚是個什麼樣的人?」
」……奸佞小人,擔,擔也有些能力。」
「新稅制對我大宋重要嗎……」
「從結果來看,無比重要……」
「新稅制的內情,你是知道的,得罪的都是士林,權貴,你說,朕的所作所為,就該讓他們罵嗎?」鐵喜淡淡說道。
聽著皇帝的話,馬寶義默不作聲。
鐵喜又開口說道:「衍聖公府,聖人後代,為什麼手裡的財富,都可以和過去大宋的國庫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