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胡百道見過付大人,政務繁忙,讓付大人久等了,是下官的過錯,還望付大人原諒則個。」胡百道主動行禮。
付子嬰輕聲說道:「我無官無職,等候大人是應當的,胡大人不怪罪我冒昧才是真的。」
「此話怎講,下官怎麼敢說付大人冒昧,下官已經差人收拾好了房間,也通知了桂州城的官員,請付大人先去房間休息。」
「付大人,請……」
付子嬰,胡百道兩個人一同朝著官驛中走去。
劉磊等人一把推開胡百道的下人,緊緊跟在付子嬰身後。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都是穿著常服。
付子嬰是一件十分樸素的衣服,走路的時候,脊背挺的卻很直。
胡百道穿的卻是絲綢衣服,一件袖子,就夠付子嬰半年的俸祿,此刻亦步亦趨,像是一個下人似的,慢付子嬰半步。
「付大人還鄉之後,下官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付大人了,沒成想今日竟然能在桂州有幸再見付大人,實乃下官的福分,等回到東京之後,不知有多少同僚會羨慕下官的好運氣。」
付子嬰淡淡道:「胡大人此話有些誇張了……」
語氣平淡,絲毫沒有和胡百道親近的意思。
胡百道聽完付子嬰冷淡的回覆,眼底再次閃過一刀惱火。
一個白身,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狂妄?
胡百道心裡不快,但也不敢和付子嬰翻臉。
「尉遲大人在東京時,曾不止一次的對本官說過,付大人乃是聞仲一樣的人物,天人下凡,本官剛剛說的這些話,不敢有半分虛言。」
付子嬰聽到胡百道的話,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胡百道。
不知為何,面對付子嬰的目光,胡百道竟然感到莫大的壓力,甚至連對視都做不到。
「是尉遲大人抬舉了。」
付子嬰說完之後,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胡百道悄悄吸了口氣,知道付子嬰這氣勢是多年高位培養出來的,等他有朝一日坐到那個位置上,氣勢肯定夠比付子嬰更足。
腦子裡想著這些事,腳下卻不慢,重新追上了付子嬰。
付子嬰從進入官驛之後,目光便一直在周邊掃視。
能問到很多脂粉氣息,甚至還能看到一座假山後面,掛著女人的肚兜。
這裡可是官驛……
付子嬰進入了大堂,而後在胡百道的盛請之下,坐在了主位,劉磊數人就站在付子嬰的身後。
本來,胡百道是想讓付子嬰先下去休息,等著桂州城的官員,還有幾個從大越回來的公公到了之後,一起給付子嬰接風洗塵,可付子嬰卻說,想和胡百道單獨談談。
胡百道也沒辦法拒絕。
付子嬰坐下之後,胡百道也坐下身去。
「付大人,您一路舟車勞頓,不妨先休息片刻,有什麼話,晚點再說也不耽擱。」胡百道臉上依舊掛著笑。
付子嬰道:「百姓的事,一點都不敢耽擱,我有一個問題,胡大人也來了桂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為何桂州旁邊的村鎮,依舊在納稅交糧,胡大人可以告訴本官答案嗎?」
胡百道笑道:「這件事事這樣的,朝廷的安撫之策雖然已經下來了,可是錢糧還沒有足額發到,所以部分地方還沒辦法完全執行朝廷的命令,等朝廷的錢糧到了,自然會停止收取賦稅了。」
「最重要的是,大越的戰爭還沒有結束,軍需都需要從桂州這邊往前線送,現在朝廷的錢糧沒到,官員們也沒有辦法。」
「百姓們苦一苦沒什麼,可若是前線出了問題,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不過請付大人請放心,只要朝廷的錢糧到了,地方官府都會按照朝廷的要求做事,誰敢偷奸打滑,本官定饒不了他。」
胡百道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諂媚的笑容,這個笑容讓付子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他噁心。
「付大人,您遊歷這麼久,也應該知道,上面可以一拍腦袋決定的事情,下面做起來就很複雜了。」
付子嬰點頭,而後接著問道:「胡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地方有地方的難處,這一點我也清楚,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胡百道趕忙應道:「付大人請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記得,陛下對胡大人的要求是,監管地方對吧。」
「是的。」
「那這裡的情況,付大人有告知朝廷嗎?」
一句話,讓胡百道臉色變得僵硬起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付大人,這邊政務繁忙,下官一時沒來得及寫摺子告知朝廷。」
「而且皇恩浩蕩,為百姓著想,下官將這些事情說出去,不是讓陛下臉上無光嗎……」
「下官身為朝中大臣,絕對不允許任何有損陛下顏面的事情發生,這種事,付大人應該清楚才對。」
最後一句話明顯帶著火氣了。
「好一句為百姓著想,為陛下著想,胡大人說的當真光明正大。」
胡百道聽完付子嬰的諷刺,心中怒火可再也隱藏不住了,他看著付子嬰冷笑出聲:「付大人這是在教訓本官嗎?」
「本官想問,您現在是用什麼身份教訓本官?」
「您不會以為自己還是當朝宰相吧?」
「你嘴皮上下一動,好名聲全來了,但實際上呢,您能做的了什麼?」
「到時候前線大軍餓肚子,出現譁變,這責任,是付大人你擔,還是我擔?」
聽到胡百道的話,付子嬰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一直站在付子嬰身後的劉磊,卻忍不了了。
「大膽,你竟然對付大人口出狂言,信不信我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胡百道本來就因為付子嬰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聽到劉磊的話,看到不過是一名侍衛而已,當下便一拍桌子:「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麼和本官說話!」
「本官跟付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帶走,打死無算……」胡百道的話說完之後。
一直守在門外的數十名護衛立即沖了進去。
劉磊立即拔刀:「讓老子看看,你們哪個敢動手…」
說完,他轉過身,一刀砍斷胡百道旁邊的桌子,而後長刀直接指在胡百道的鼻樑上。
劉磊身後的數人,也是紛紛拔刀,大有準備殺出一條血路的姿態。
胡百道的護衛看到這一幕,當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實際上劉磊的這個行為很是危險。
「住手住手住手,這是幹什麼嘛,好端端的拔什麼刀,本官只是一時氣話,你是付大人的侍衛,本官怎麼可能真動了你。」
「而且本官可是朝廷大員,你碰了本官,你全家老小都死定了,你可想清楚……」
劉磊冷笑一聲,他根本不怕,自己身上有著皇帝的旨意,到最後無論怎麼處理,都不可能連累到自己家人身上。
「你是朝中大員,本將軍就不是朝中大員了?本官乃四品武德將軍,哼,殺了你又何妨……」
劉磊這一路上,雖然因為付子嬰的固執十分鬱悶,但也打心底里敬佩付子嬰,所以聽到胡百道對付子嬰不敬,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胡百道聽完劉磊的話,也愣住了。
四品將軍給付子嬰當護衛,是不是太誇張了?
付子嬰也站起身來。
「劉磊,放肆,還不退下……」
聽到付子嬰的話後,劉磊冷冷的看了一眼胡百道。
而胡百道也很是識趣:「發什麼呆呢,趕緊退下,本官,本官只是一時口誤而已,退下,退下……」
在胡百道的催促下,數十名護衛退出了大堂。
所有護衛退下之後,劉磊才收起了自己的刀。
「胡大人說的對。」
「我現在確實沒有資格教訓你……」
「不過,我會上奏陛下,讓陛下教訓你……」
這個時候的胡百道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兒。
胡百道很聰明,他當然知道,即便付子嬰已經退下了,但在朝中的聲望和勢力依舊不小,給付子嬰下馬威是有問題的。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原因很簡單,胡百道一直在東京,很清楚的知道,皇帝其實很多年前就開始疏遠付子嬰了。
胡百道看來,兩人明顯是政見不合,付子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退出了權力中心,以他現在的身份,付子嬰就算心有不滿,也動不了他。
他也可以藉此賣尉遲江晚一個情分。
可是,現在劉磊自報家門。
讓胡百道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麻煩了,付子嬰雖然退出了權力中心,但他在皇帝眼中,依舊十分重要。
胡百道的語氣立刻變了。
「付大人,下官也沒有辦法啊,還請付大人教我如何做事……」說著,胡百道站起身來朝著付子嬰行禮。
「初到邊疆,下官也是能力不足,加上下面官員的諸多藉口,導致下官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幸好付大人來了,還請付大人教我,應該如何施行朝廷旨意……」
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語氣十分謙卑。
付子嬰冷眼旁觀,覺得這人不愧是尉遲江晚的人,都是如此沒臉沒皮。
「很簡單,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刻將已經收了的稅銀和糧食全部還給百姓。」
付子嬰雖然對胡百道很是厭惡,但這件事也只能讓胡百道去處理。
「下官明白了,下官現在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