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
孫家碗這種本來就站在鐵喜身邊的人。
鐵喜停了片刻後,緩緩說道:「朕也聽說過這些傳言,但是朕並不當一回事兒,因為朕清楚,劉大人知道尺度,不過今日話趕話說到這裡了,朕還是要多說一句,劉大人還是應當潔身自好些,少些風言風語才是,畢竟空穴是不會來風的。」
鐵喜語氣很淡,像是普通聊天一樣,但劉志心裡還是明白鐵喜的意思。
話說到這裡,也夠了,鐵喜便將話題轉移開,讓劉志現在就出發,去南方邊境,將胡百道羈押回京。
……………………
8月的天已經入秋,北方很多地方的花都已經謝了,但桂州的天氣卻依舊很溫暖,百花盛開。
幾輛馬車在陽光下,緩緩進入了桂州城。
坐在最前面馬車裡的,是付子嬰。
他出來已經半年多了,精神顯然比之前好多了。
這一路上,他不僅僅觀賞了大宋的日月山河,也真正貼近了百姓的生活,姜超送給他的幾個書童,將這一路的見聞寫成書,已經有數十萬字了。
雖然在這一路上,也看到了一些不平之事,但付子嬰卻沒有插手,只是默默記下來,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自己的生活法則,貿然打擾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他吃一塹長一智的經驗。
這一路上,他還偶遇了李錚。
那個被皇太妃記上一輩子的男人。
李錚這麼多年,一直負責看管董妃,盡職盡責,直到鐵喜下旨將董妃接回東京才作罷,付子嬰曾經想過將他調到東京,卻被李錚給拒絕了。
李錚想的很清楚,他這輩子已經到頭了,去了京城也只是養老,何必呢。
於是,就自請降職,在一地當個小小的縣令,庇護一方平安便足夠了。
兩人聊了足足一個月,這期間,同吃同睡,十分密切。
付子嬰第三次提出要走的時候,李錚才依依不捨的送別他。
桂州大宋西南的重鎮,對於整個西南來說,這裡就是中心,也因為靠近邊疆,其中不乏諸多少數民族和特色各異的建築。
這讓付子嬰十分新奇。
進入桂州城後,劉磊便帶著車隊到了桂州城的官驛……
此刻的官驛之中,也住著一名大人物。
胡百道。
劉磊跟付子嬰也磨合了一段時間,最開始到了一座新城的時候,劉磊便提前通知了當地官員,在官驛中給付子嬰安排最好的房間和待遇。
官員聽到是付大人,自然十分上心,上下奔走,給付子嬰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最好的酒菜,甚至還備好了當地的女子,隨時供付子嬰取用。
沒想到,付子嬰從馬車上下來後,看到官驛,卻訓斥了一頓劉磊,說自己已經告老還鄉,已經不是官員了,沒資格住在官驛,並且讓劉磊去找一個最便宜的客棧。
這讓劉磊很難理解,但也不敢違背付子嬰的意思,按照付子嬰的要求找了一個客棧。
住進來之後,劉磊就發現了一個難題,他們沒錢。
付子嬰是真的沒錢,也沒想到這麼多。
劉磊雖然出行時候想了許多,卻獨獨忘了,銀子這回事兒。
他根本沒想到,付子嬰出來一趟,是要花錢的。
這就麻煩了,但他又不好去和付子嬰說,就自己琢磨了個點子。
沒錢簡單,問有錢人要就行了。
官員和富商知道是付子嬰需要錢,當即慷慨解囊,於是一群人迅速擁有了足夠的銀錢。
可沒過多久,這件事就被付子嬰知道了。
原因很簡單,劉磊是打著付子嬰的名號化緣的,官員商人們也是自願給付子嬰提供雲遊的資金,但這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啊,所以他們逢人便說,大肆宣傳。
以至於,當他們到了下一個地方時候,不僅僅是官員和富商,連不少百姓就自發拿出自己家中的銀錢,想要交給付子嬰。
付子嬰得知這件事後,差點氣的沒醒來,自己一世清廉,就這麼被劉磊毀了。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死在自己的小院子裡。
罵完劉磊之後,付子嬰就給鐵喜寫了一封信,請求朝廷預支一些俸祿,然後將銀錢給那些官員和富商都還了。
鐵喜看到付子嬰的信之後,也驚呆了。
他也完全沒想到,付子嬰出行竟然還需要錢。
按照他們的想法,付子嬰在每個地方,自然有當地的官員接待,根本用不到銀錢,誰想到付子嬰這麼倔。
鐵喜也沒有怪罪劉磊,畢竟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劉磊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實際上,劉磊也是很委屈。
付子嬰不和官方打交道,讓他們從哪兒變錢去?總不能他們一堆人每日在街頭賣藝掙錢吧?
何況,他一分錢都沒貪,真的全是給付大人用的啊。
當然,也是因為這件事情,付子嬰差點把劉磊趕走,後來冷靜下來,也理解了劉磊的為難,願意住進官驛,但一定不能大張旗鼓,一個小房間就足夠。
付子嬰車隊到了桂州的官驛的門口。
此時官驛之中卻早就被右都御史胡百道給占了,整個官驛已經變成胡百道的府邸,誰都不能進入。
車隊停在官驛的門口等待了一個多時辰,竟然沒有一個人接待。
坐在馬車之中的付子嬰,只見到一個個官員或者商人在官驛的門口,進進出出,身後要麼跟著妙齡女子,要麼就是一口口箱子。
看著這一幕,付子嬰也有些愣神。
他雖然早就不關心朝政,可沒到桂州城的時候,也早就知道了朝廷的撫民之策,這讓付子嬰很是欣慰。
鐵喜現在越來越成熟了,越來越像明君了。
可是,真正到了桂州城附近後,他卻從百姓那裡得知,百姓們根本不知道朝廷已經免了他們的賦稅,他們還和以前一樣,交著五成賦稅。
付子嬰立刻讓劉磊啟程,儘快感到桂州,將這件事反應給胡百道。
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一幕……
劉磊等了這麼久,也火了,再次找到守門的護衛,卻被護衛輕蔑的看了眼,讓他老老實實等著。
劉磊聽到這話,差點就準備抽刀了。
「我最後在告訴你一遍,車裡坐著的是付子嬰,付大人!」
「什麼付大人不付大人的,我不是跟你說了,通報的人已經進去通知我家大人了,大人什麼時候點頭同意,你們什麼時候才能進去。」
這守衛自然是知道付子嬰是誰。
但他們都是胡百道的護衛,不管付子嬰有多大名聲,過去的官位有多高,現如今,他就是一個白身老頭,和自家大人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劉磊氣的已經想殺人了。
這一路上,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狂的人。
坐在馬車之中的付子嬰,臉上倒是沒什麼波動,心裡想到的確是尉遲江晚。
尉遲江晚是御史頭頭,若不是尉遲江晚帶的好頭,其他御史怎麼敢這麼做。
這讓付子嬰心中十分後悔,自己就不該放尉遲江晚上位。
看看這些官員和商人帶的女子和財報,哪個不是送給胡百道的。
這樣的人,到地方監察,不是胡鬧嗎?
付子嬰心裡也清楚,胡百道怕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之所以不讓自己進去見他,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告訴他,現在這桂州,是誰說了算。
台上的香燒完之後,胡百道站起身,對著身旁的下人說道:「政務繁忙,差點把付大人都給忘了。」
「趕緊帶我出去,本官要親自迎接付大人。」
下人趕忙應是。
這些官員來胡百道這裡送這送那,就是為了給自己博個前途,此刻突然聽到付子嬰的名字,臉都綠了。
他們誰都知道付子嬰是什麼性子,早知道外面哪個馬車是付子嬰的,他們是絕對不會進來的。
於是,這些官員趕忙起身行禮告辭。
等到官員們全跑了之後,胡百道才整理了一番衣服,而後對著身旁的隨從說道:「時經變遷,過去付子嬰掌權的時候,本官還是一個無名小輩,現如今,卻已經是朝中大員,距離他曾經的位置也僅有一步之遙。」
「彈指一瞬間吶……」
胡百道感慨完,笑了笑:「走吧,讓我們看一看,現在的付子嬰,還有過去的幾分模樣。」
「還有,將桂州城的官員,還有那些公公都叫過來,怎麼說也是陛下的老師,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是,小的這就去辦。」
「大人,我們是不是要騰出一間房給付大人。」
「他要名聲,每到一地都從簡,住的都是最差的房間,你就照此辦理就行了,咱們吶,可不能污了付大人的名聲。」
「是,大人。」
安排妥當之後,胡百道才走出房間,表情切換的也十分利索,從剛剛的淡笑迅速變成了匆匆忙忙的樣子。
還沒出官驛的大門,胡百道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付大人在哪裡?快點領本官過去!」
說著,人已經跑出來了,直接衝到了付子嬰的馬車旁邊。
付子嬰看到胡百道的姿態後,搖了搖頭。
這胡百道的本事,和尉遲江晚差太多了。
他獨自撩開帘子,走出馬車。
胡百道看到付子嬰之後,趕忙上前攙扶,卻被付子嬰擺手阻止,這讓胡百道的眼神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