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沒什麼好說的,大臣們心裡都門清,你新納的小妾,門口買餛飩的老頭,都有可能是密探的人。
奏章就更沒什麼好提的了,過去奏章都是宰相帶著一群官員再看,重要的事才會交給皇帝定奪。
現在,奏章直接送到皇帝面前,皇帝覺得不重要的事情才會給官員看,因此,他們想知道發生了點什麼,都沒有渠道得知。
韓胄領頭的一干武將,嘴角的弧度要多難壓就有多難壓,陛下這些年收拾的都是武將,現在終於輪到文官們了。
尉遲江晚雖然知道鐵喜意有所指,但還是配合的說道:「陛下愛民如子,乃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尉遲江晚說完之後。孫躍也立刻開口說到:「陛下自監國開始,凡事無不親歷親為,無論是新稅制,還是養老金的舉措,更是讓天下百姓交口稱讚,天下有此聖君,乃大宋之幸,百姓之幸。」
孫躍是一個典型的嘴笨派,突然接著尉遲江晚的話開始奉承起來,讓鐵喜心裏面有些驚訝。
不僅僅是鐵喜,就連馬寶義,胡百道等人也十分驚訝。
尉遲江晚更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孫躍,然後又撇了一眼胡百道,心裡清楚,這肯定是讓胡百道給刺激到了。
孫躍雖然心裡不願意承認,可實際上,他對胡百道這種會奉承人的人,是有些羨慕的。
若他有胡百道那兩下子,說不定這會兒的官職也會往上提一提。
孫躍的話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時間諸多大臣都開始拍鐵喜的馬屁,諸如功比三皇,賽過五帝的話更是彼此起伏。
鐵喜聽著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這些人什麼情況。
自己聽的人都承受不住了,他們是怎麼說出來的?
王志忠,馬寶義等人臉色則很是難看,朝會之上,滿朝文武都是這種諂諛之臣,像什麼話?
韓胄等武將更是轉不過彎來。
陛下這不是陰陽怪氣他們嗎?
他們這些武將都聽出來了,那些文人會聽不出?
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尉遲江晚已經後悔開口了。
自己只是正常的接一下皇帝的話,讓場面不要顯得那麼尷尬,現在變成這樣,鐵喜會不會認為他結黨營私,故意堵他的嘴啊。
鐵喜很清楚,自己作為皇帝,必然一輩子活在阿諛奉承之中,但這種一點真誠沒有,全是扯淡的奉承話,他也聽不下去。
他又不是神經病,和過去的皇帝比就算了,這直接和神話故事開始比了。
他嘆了口氣:「諸位安靜些吧,朕不是傻子,什麼話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朕的聽得出來,以後這些沒用的場面話就收斂收斂吧。」
王志忠,馬寶義兩個人聽到鐵喜的話,緊繃的臉才稍微鬆開了一些。
馬寶義看了尉遲江晚一眼,心中更加明確了自己的目標,他必須要幹掉尉遲江晚。
否則真等有一天,尉遲江晚執掌大權,到時候整個朝堂都是這種阿諛奉承之輩,那還了得?
想到這裡,馬寶義狠狠瞪了一眼尉遲江晚。
尉遲江晚也仿佛感受到身後的敵意,轉過頭,看了一眼馬寶義,心裡嘆了一萬個氣。
馬寶義這下真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鐵喜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也不準備繼續說場面話了。
他也不敢了。
「朕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朕前些日子聽到了一些消息,據說,很多地方,士族官員犯了法,但只要錢交夠了,當地官員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件事情,朕明確告訴諸位,朕很清楚,而且打算一查到底。」
鐵喜這句話說完,所有官員心頭都是一震,他們不是害怕鐵喜口中的哪些士族官員,而是因為鐵喜今日將這件事擺到明面上了說。
這說明,鐵喜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懲罰,否則的話,隨便派出一些官員出去查就足夠了,何必再這裡大費周章呢。
鐵喜的目光落在一名前排的老人身上。
刑部尚書尚印喜,後者低著頭,使勁佝僂著身子,怕皇帝看到他。
鐵喜說的這個事情,其他官員最多有些坐立難安,但刑部的這些官員,就各個頭冒冷汗,不敢大聲呼吸了。
「王大人,這件事交給你,你安排一個人去查。」鐵喜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目光掃過去後,落在王志忠身上。
「是,陛下……」
官員們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志忠,王志忠的表情太平靜了,總覺得這裡面透著古怪。
這時候,一名太監不動神色的走到了張愛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張公公,董妃病危,昏迷不醒。」
張愛聽完之後,臉色變了變,而後低聲詢問道:「太后在嗎。」
小太監點了點頭,張愛得到答案後,便朝著小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小太監下去之後,張愛將目光投向鐵喜。
鐵喜早就注意到了張愛這邊的動作,等到張愛看向他的時候,鐵喜便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靠前說話。
張愛走過來,壓低著聲音說道:「陛下,董妃病危。」
鐵喜聞言,愣了片刻,前些天精神還那麼好,怎麼突然病危了?
他雖然希望董妃早點死,但畢竟答應過皇祖父的事情,他還是不想反悔。
鐵喜對著張愛點了點頭:「你先去安排。」
「是,陛下。」張愛點頭應是,而後弓著身子退出大殿。
前腳剛走出大殿,後腳臉上就堆滿了笑容,甚至都不避諱周圍的小太監們。
皇太妃終於要死了。
他死了的話,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對陛下造成威脅了。
張愛滿面笑意的時候,鐵喜依舊坐在皇位上端著架子,語氣平靜和朝臣們討論事情,似乎完全沒有被董妃的事情影響到。
直到朝會結束,才不徐不疾的走出大殿,留下竊竊私語的文武百官。
…………
鐵喜很快到了南宮,在這裡,他才放下了一些偽裝,腳下速度很快。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董妃現在的真實情況了。
鐵喜到了寢宮後,幾名太醫在門外的太醫立刻跪下行禮。
「皇太妃怎麼樣了?」
「陛下,皇太妃的脈象老夫從未見過,有些混亂,但時而又變得正常,像是重病虛弱,又像是精氣十足,怪哉,怪哉。」
張愛聽完太醫的話後,皺了皺眉,沉默不語的樣子看不出在想什麼。
鐵喜聽完太醫的話,也想到了一些東西。
這個時候,曹氏走了出來,鐵喜立刻上前行禮:「見過皇祖母。」
曹氏的表情有些哀傷,看到鐵喜後也沒說什麼,點點頭,示意鐵喜可以進去了。
寢宮內,煮藥的味道十分濃郁。
曹氏跟著進入了寢宮。
幾人來到床邊。
鐵喜看著躺在床上的董妃。
張愛也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他。
曹氏走到董妃的床邊,輕聲說道:「陛下到了。」
董妃的眼睛緩緩睜開。
這一幕落在張愛眼中,後者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董妃明顯是裝得,雖然能騙得過別人的眼睛,但絕不可能騙得過他。
「陛下來了啊……」
董妃蒼白的嘴唇緩緩張開,想要說什麼。
鐵喜皺著眉,張愛能看出來的東西,他自然也能看出來。
甚至於,意識到董妃是在裝病的這一刻,他已經知道董妃的訴求是什麼了。
無非為了兒子,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鐵喜深深的看了一眼董妃,而後開口:「皇祖母,皇太妃的這病,是心病吧?」
說完,不顧曹氏錯愕的眼神,轉身便走。
至於後面兩名全大宋最尊貴的女人,心裡此刻在想什麼,他懶得去猜,至於兩人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他也不在乎。
這大宋是他的,誰也不可能動搖。
…………
一個月後,張愛病逝。
這個消息沒到一天,就傳了出去,尤其是宮中的太監,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有些人為此歡呼雀躍,認為有自己更進一步的機會,也有不少人為此感到絕望,因為他們都是張愛身邊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張愛倒了,上位的必然是孫家碗,他們這些人,自然要為孫家碗的人讓出位置。
張愛跟在鐵喜身邊的這十多年裡,在宮中的影響力足以稱得上說一不二,很多人除了皇帝外,就只願意聽從張愛的命令,其中還包括不少孫家碗手下的人。
張愛活著的時候,這些人完全不把孫家碗當回事兒,可張愛死了,可以想像,孫家碗必然會對他們出手。
不過……
鐵喜並不打算讓孫家碗跟張愛一樣,在宮中可以一手遮天。
張愛的去世,並沒有讓宮中出現多少波動。
有能力留在皇帝身邊的太監,每一個都是精明無比之輩,即便他們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但自己現在該做的事情,依舊會一絲不苟的完成。
皇帝的每一項命令,也會以最快的方式傳達出去。
尉遲江晚看到宮中前來傳旨的小太監時,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
後者與平時前來傳旨的太監完全不同,肉眼可見的心事重重。
莫非是宮中發生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