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邈注意到喬山看著自己,禮貌性的點頭示意,若他知道喬山怎麼想的,怕是會一腳將喬山從孔府踢出去。
喬山心裡雖然波動很大,可看在王志忠的面子上,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壓住心裡的想法,開口說到:「本官剛剛見了劉志,此人匹夫一個,一心想要廢掉孔公,王大人遠在東京,又和孔府有這麼一層關係,為了避嫌,必然不可能出面,現如今,想要保住孔府,只能走尉遲江晚這條路了。」
一旁的孔德邈在聽完喬山的話後,聲音忍不住拔高:「前年我曾入宮面聖過,陛下還誇我不負聖人之名,劉志他,他……」
孔德邈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喬山,王書文兩個人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皇帝地話,特別是當著眾人地場面話,聽聽就行了,你還當真啊?
孔德邈說的話讓喬山,王書文兩個人不住的搖頭嘆氣。
王書文轉頭看向了喬山:「昨日,我見過了尉遲江晚,他答應了我,只要孔府願意配合他,就不會有其他風波。」
喬山嘆了口氣。
「本官今日來,就是要把話和你們說明白,尉遲江晚跟你的父親多有不合,他答應了,但不一定會做,即便去做,結果也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若是孔德邈出了點事情,王大人也沒辦法徹底脫了干係,好處全是尉遲江晚的,他的話,你們不要全信。」
「雖然劉志此人,不足與謀,可你們也要在他身上下下功夫,他自然也不敢太放肆……」
聽完喬山的話後,王書文稍稍一愣,父親來的時候,可專門叮囑了自己,不要去和密探打交道。
王書文思考的時候,喬山站起身來:「本官不便久呆此地,你們的事情快些結束,早日把事情移交給尉遲江晚來辦,以免夜長夢多。」
喬山站起身後,王書文,孔德邈也隨之站起身來相送。
這個時候,喬山也注意到了王書文腰間的玉佩,他停下腳步,指了指王書文的腰間說道:「這東西,你父親一年的俸祿都買不起,現今這個情況下,不要帶著這麼貴重的東西招搖過市,免得給你父親惹麻煩……」
王書文愣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是,待會我便將這些東西收起來。」
喬山聽完之後,又看了一眼孔德邈,什麼話都沒有說,便直接背手離去。
經過院子裡那些裝著金銀財寶的箱子時,喬山嘆了口氣,而後搖頭離去。
喬山離開之後,孔德邈冷冷說道:「這喬山,手伸的太長了,他以為他是付大人嗎,連別人帶什麼都管這麼多。」
王書文看了一眼孔德邈,笑了一聲:「喬大人說的是對的,提醒也是好心。今夜所有人都不能休息,明日一早就要把所有東西清點出來,然後我帶著你去官驛,去見尉遲江晚。」
「我堂堂聖人之後,屈尊去見他,未免也太……」孔德邈咬著牙,心有不甘。
王書文沒來的時候,他可能會屈服,可王書文來了,就代表著王志忠的態度,這種情況下,他為何要去主動丟面子。
金銀財寶,他不在乎,分了也就分了,他無所謂。
可臉面就不行了,讓他主動去找尉遲江晚求和,比殺了他還難受。
王書文聽到孔德邈的話後,差點就想開口罵人了。
自己父親為了他,欠尉遲江晚這麼大一個人情,這混帳現在還想著自己的面子?
「你若反悔,我現在就走,這件事後面變成什麼樣子,都和我們王家沒有關係。」
看到王書文有些急了,孔德邈趕緊開口道歉。
王書文可是他的救命稻草,這時候走了,他不就死定了?
第二日一早,孔德邈老老實實的跟著王書文前往了官驛。
身後的馬車上裝滿了孔府田冊帳本。
可以說是誠意很足了。
當然,尉遲江晚也算是沒讓孔德邈太過丟臉,親自出門迎接。
兩個人在大堂上談了一個多時辰。
當然,新稅制有關的事情,都是王書文來回答,孔德邈老老實實當一個擺設,點頭微笑贊同。
談說到了最後,尉遲江晚終於開口說了自己的條件。
朝廷正在籌備水師,銀錢緊張,他想讓孔家為大宋捐上幾艘海船,錢不多,三十萬兩白銀和五萬黃金就夠。
可以說是讓孔府給朝廷捐獻一半家產了。
這個要求提出來後,孔德邈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
尉遲江晚雖然說話的態度很客氣,語氣和用詞也是商量,不強求,但孔德邈聽著卻分明是威脅的意思。
王書文地臉色也不好看,尉遲江晚之前可沒和他提過這件事,他看了一眼已經呆愣的孔德邈,又看了看一臉笑容地尉遲江晚。
「這個事情還是要……」
「本官知道,你們打算問問王大人,看看他的態度,不過本官有點好奇,為何你們事事都要問王大人?難道孔家自己做不了主嗎?」尉遲江晚笑著說道。
孔德邈一聽尉遲江晚這話,當下就急了:「怎麼可能,這裡是孔府,自然是我做主,不就是一些銀錢……」
話說到一半,孔德邈還是看向了王書文。
王書文看著孔德邈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
銀錢都是小事,尉遲江晚也不是真的要讓孔府捐獻這些銀錢,他是在羞辱自己的父親。
士林眾人若是聽到孔德邈拿出這麼多白銀黃金捐給朝廷,他們的第一想法,不是覺得孔德邈深明大義,而是,孔府能拿出這些錢,只能說明這些錢對孔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孔府哪來這麼多錢?
這之後,孔府在士林中的地位也會受到質疑,連帶著自己父親王志忠也會收到影響。
純粹是占了便宜還要噁心你一下。
孔德邈詢問的動作,又讓尉遲江晚抓到了機會,他笑著繼續問道:「賢侄,孔德邈問你呢,你看這事能行嗎。」
「這是孔府的事情,我怎能做主呢。」王書文搖頭說到。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說定了,本官等下便給陛下寫奏章,裡面會詳細些孔府對大宋的貢獻,先生就等著陛下的嘉獎吧。」
聽到這話,孔德邈也沒什麼好推辭的了,當下也給了尉遲江晚肯定的答覆:
「好,今夜我也會給陛下寫奏表……」
王書文在聽完兩個人的對話後,不由閉上了眼睛,心中暗嘆一口氣……
…………
尉遲江晚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後面所有事交給當地官員就行,誰都沒想到,事情又生變故……
孔德邈死了。
懸樑自盡,同時,書案上還有一封寫尉遲江晚是如何逼死他的遺書。
屍體是王瑤發現的,後者發現自己夫君自盡的時候,嚇得倒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直到侍女發現,才喊來人幫忙。
六七名護院負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著掛在房梁之上的孔德邈,也都驚呆了。
昨天回來的時候,孔德邈還一副鬆了口氣的好心情模樣,怎麼,怎麼就這麼自殺了?
護院想要去將孔德邈的屍體放下來的時候,卻被回過神的王瑤阻止了。
「別,別動,報官,我夫君不可能是自盡的。」
一個護院聽完之後,轉身想出去報官,又被王瑤叫住:「不要說那麼明白,只說孔府出現了命案……」
護院得命,趕忙朝外走去。
王瑤深吸一口氣,便對著其他的護院說道:「封住大門,孔府從現在開始,連只鳥都不允許放出去,還有,若是有誰敢在這個時候,亂嚼舌根,打死無算……」
「是,夫人。」
王氏在侍女的攙扶下,進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遺書,上面的內容,她一眼就看出有問題。
她作為王志忠的孫女,當然知道在這個時期,以孔府的名義將這種彈劾尉遲江晚,抨擊朝廷新政的遺書公與人前,會引發什麼後果。
當下,她便親自將遺書給收了起來,看向身旁的侍女。
「你們今天什麼沒看到,不然,我可以保證,你們全家誰都不能活。」
侍女趕忙應是。
王氏不僅差人報官,還派人專門通知了自己叔叔。
王書文來的比官府的人還要快。
他看著孔德邈高高懸掛的屍體,又看了看緊咬嘴唇,故作堅強的妹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是怎麼回事兒?
昨夜孔德邈不是還覺得自己保下了孔府感到高興嗎,怎會突然自盡呢。
這其中肯定有鬼,也絕對不是朝廷做的,因為朝廷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沒必要繼續惹是生非。
事情麻煩了。
王書文在短暫的慌張之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到了外甥女的身邊,輕聲安慰。
王氏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王書文想到了昨天自己臨走之時,孔德邈就笑著說,他準備為朝廷寫奏表捐獻金銀呢,於是開口詢問道:「小妹,我昨夜走的時候,孔德邈說要給陛下寫遵循新稅制的奏章,奏表在哪裡?」
王氏聽到王書文的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