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最長的一天
「天啊,龍虎大法師真的借來了南方丙丁火……天啊……是不是火勢太大了?」
王漸連忙抓住鐵心源問道:「什麼龍虎大法師,什麼南方丙丁火?」
「宗正府今天有一場大法事,請來了龍虎大法師,龍虎大法師要在今日正午陽氣最猛烈的時候引來南方丙丁火,燒除宗正府里所有的污穢之氣……」
「你說燒著的是宗正府?他們是在做法事?」王漸臉上的表情明顯緩和了下來,一來他沒有聽到皇城的警鐘響起,二來,宗正府著火關他屁事。
很快,就有侍衛前來稟報,和鐵心源說的一般無二。
王漸就走上高台,對正在給武舉們訓話的趙禎低語了幾句,趙禎原本緊鎖的眉頭也就鬆開了。
「你們總是埋怨說朝廷不重視武舉,韓琦一句東華門唱名方為英雄就讓你們對武事裹足不前了……」
宗正府終於著火了,鐵心源也就不再去管那一檔子事情了,只要回去之後問一下宗正府著火大小,此事就算完全過去了。
趙允讓拆了自己的房子,自己弄垮了他的危樓,又燒了他的家,現在算是扯平了,鐵心源才沒有多少心情去管趙允讓到底是一個忠臣還是一個奸臣。
鐵心源不在意,王漸也不在意,皇帝更加的不在意了,普通的火災而已,更何況這是發生在白日,傷亡不會有的,最多損失一些錢財罷了。
不管是皇帝還是王漸都會信什麼龍虎大法師借來了南方丙丁火這樣的屁話。
於是,武舉繼續進行。
不過人數少了很多,剩下的人連二十個都沒有。
不過,這二十個人,如果皇帝要他們現在去自殺,估計他們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尤其是鐵獅子,這一刻拎著錘子站在皇帝身後,虎視眈眈的望著任何一個靠近皇帝的人,但凡有人敢對皇帝有絲毫的不敬,他的錘子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砸下來。
趙禎的膽子真的很大,竟然準備一個剛剛見了第一面的殺星拎著錘子站在自己的身後,就這一點,就足矣讓鐵獅子為他肝腦塗地了。
「曹芳啊,你覺得你應該在這二十三位武舉中名列第幾?」
曹芳應聲出列單膝跪地道:「微臣以為,那要看微臣和誰在一個隊伍里了。
如果自己一人,那麼微臣墊底最正常不過了,如果微臣與鐵獅子在一起,微臣就能名列第十。
如果微臣站在陛下的背後,微臣將會所向無敵。」
趙禎從椅子上很沒樣子的仰過頭去看著鐵獅子逯戰道:「聽聽,聽聽,你差就差在這裡,苦沒少吃,力沒少下,血沒少流,結果卻很不如人意。
最後弄得自己連立錐之地都沒了。
朕說過,軍隊是一個整體,一兩個人的驍勇善戰對朕來說沒有意義。
只有大宋軍隊整體強大了,朕才算是真正的強大。」
逯戰眼看著就要跪下去,趙禎怒道:「武人就不要多跪,跪的多了骨頭都就軟了,朕要軟骨頭何用?」
鐵獅子努力的把身子挺直,大眼睛裡的淚花奪眶而出,掉在虬須上亮晶晶的。
趙禎轉過頭又看著剩餘的武舉道:「看樣子沒人能強的過逯戰了吧,既然如此,朕就要宣布逯戰為魁首,你們有誰不服?」
楊懷玉從左側站出來抱拳道:「啟稟陛下,末將不服,逯戰能不能成為魁首,先打敗末將再說。」
趙禎站起身子拿拳頭在楊懷玉的鎧甲上敲了一拳道:「你有什麼依仗?難道想要依仗兵甲利器嗎?」
楊懷玉退後一步躬身道:「肉搏,臣不是逯戰將軍的對手,但是微臣身為武將,兵甲利器也是戰力的一種。
逯戰將軍沒有這些,這只能說明他認為自己的個人戰力已經足夠了,不用藉助外力就能所向無敵了。
微臣不這樣看,身為將軍,微臣會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武力,只求打敗對手。
家父曾經說過,戰場上講究的就是無理,誰講道理誰是傻瓜!」
趙禎哈哈大笑道:「還真是將門虎子啊,逯戰,人家不服你,你該如何?」
逯戰獰笑道:「末將會打到他服服貼貼。」
趙禎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人家背後可是有高明的匠師幫忙的,武器鎧甲一定有古怪,你小心了。
另外啊,人家剛才那頓廢話也沒白說,打贏了你人家是魁首,被你打敗了,人家是榜眼,里外都不吃虧。」
只要不和文臣在一起,趙禎的話語就變得隨意而惡毒,聽得一句話都插不上的樞密使龐籍連連皺眉。
楊懷玉跨上了那匹黑馬,高大的黑馬原地踏步了兩下,就緩緩地走向教軍場中心位置,陽光從他的背後照射過來,將他襯托的高大而威武。
趙禎哈哈笑道:「還真是不客氣,風從他的背後吹過來,陽光也從他的背後照過來,看樣子逯戰不但要頂風作戰,還要提防陽光耀眼才行啊。」
龐籍悶哼一聲道:「如果身為將門子弟的楊懷玉連這一點都想不到,老夫倒要問問楊文廣是怎麼教兒子的。」
逯戰跨上了一匹棗紅馬,單錘一指楊懷玉道:「很好,你可以上來了。」
楊懷玉大笑一聲道:「正有此意。」話說完就催動戰馬向逯戰狂奔過來,不知為何,一股塵土自戰馬的肚皮底下飛揚出來,風卷著這股細塵土轉瞬間就向對面的逯戰籠罩了過去。楊懷玉停下馬,手裡的馬槊已經換上了一張長弓,三支羽箭只是在長弓上一閃,就追上滾滾的塵土直奔鐵獅子的心窩。
「哎呀,楊家小子還真是陰險。」趙禎沒有料到兩人的對戰這才開始,楊懷玉就使出殺招來了。
曹芳目瞪口呆的看著楊懷玉吶吶自語道:「該放石灰的,該放石灰的……老子怎麼就想不到?枉我還經常使用石灰……」
煙塵過後,灰頭土臉的逯戰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他單手抓著三支箭,露出白牙齒大笑道:「小子,如果你就這點本事那就認輸吧。
遍地作戰之時,歷來都是煙塵滾滾的,講究的就是一個耳力,如果連聽風的本事老子都沒有,如何當得起西軍第一好漢?」
楊懷玉有些失落的道:「有人對我說過,既然已經當了小人就該把小人當到底,剛才只射你三箭是我的錯,應該連珠箭發,而且要射你的戰馬。
你沒了戰馬我至少可以換一個平局。」
鐵獅子笑道:「有了這樣的感悟,你在邊地活命的可能提高了至少三成,小子,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我真正見識一下將門。」
楊懷玉見鐵獅子追過來了,撥轉馬頭就跑,大黑馬不愧是西域異種,奔跑的速度極快,鐵獅子在後面哇哇大叫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教軍場裡的百姓哄然大笑,指著楊懷玉大笑不已。
鐵獅子追過兵器架的時候,俯身從兵器架子上取過一麵皮盾,在手裡旋轉兩下怒喝一聲就投擲了出去。
巨大的皮盾如同烏雲一般的籠罩過來,楊懷玉來不及躲閃,左手的長刀狠狠地向皮盾砍了過去,只聽裂帛一聲響,皮盾竟然被他的長刀劈為兩半,轟隆兩聲砸在戰馬的兩側,聲勢極為驚人。
來不及收刀子,鐵獅子那張猙獰的面孔就出現在楊懷玉的身邊,兩隻錘子嗚的一聲就摟頭砸了下來。
楊懷玉知道鐵獅子的錘子接不得,一旦沒了先機,那傢伙會一錘子一錘子的砸下來,直到把自己釘進泥土裡。
長刀往上一撩,立刻斬斷了自己的披風,猩紅色的披風就被風吹的罩向鐵獅子,隔絕了他的視線。
錘子砸空了,楊懷玉躺在戰馬背上,馬槊刁鑽的從自己面前滑過刺向了斗篷中心。
馬槊刺空了,楊懷玉大叫一聲不好,馬槊想都不想的就向自己的左上方挺了上去,只聽一聲悶響,一隻鐵錘正好砸在馬槊上,將馬槊砸的彎曲了下來。
大黑馬嘶鳴一聲,向前快速的衝出一步,這才讓楊懷玉沒有挨上第二錘子。
第一錘子的力量馬槊都沒有消掉,粗大的馬槊在手裡彈跳不休,幾欲脫手而去。
好不容易控住戰馬,鐵獅子已經嘿嘿冷笑著站在楊懷玉的前面,舞動著錘子道:「沒法子跑了?那就好好作戰,剛才那幾下子不錯,換了旁人已經被幹掉了。」
楊懷玉一聲不吭,挺著馬槊就直刺鐵獅子,鐵獅子嘿嘿一笑,兩隻鐵錘往中間一合,竟然生生的夾住了馬槊,在兩隻鐵錘來回碰撞兩下,馬槊被生生的砸斷了。
楊懷玉大吼一聲竟然推著半截馬槊杆子直刺鐵獅子的面門。
鐵獅子輕易地撥開了馬槊,小腹處卻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看時,自己的腹部竟然插著一支明晃晃的鐵箭。
雖然沒了箭頭,卻依舊入肉半分。
這一次楊懷玉沒有給鐵獅子任何喘息的功夫,丟掉馬槊之後,長刀匹練一般砍了下來,直趨鐵獅子中空的襟懷。
噹啷一聲,戰刀砍在鐵錘上彈跳了起來,另外一隻錘子帶著一股狂風搗在了楊懷玉的鏈子甲上,只見楊懷玉的身子朝後倒去,鏈子甲泛出波浪一般的抖動,力量被消掉之後楊懷玉手裡已經握著一隻手弩,三支沒羽箭錚的一聲就離開手弩,鐵獅子只來的及躲開一支,其餘兩支幾乎不分先後的釘在他的左臂上。
楊懷玉張嘴吐出一口血,從懷裡掏出一把粉末想都不想的就填進了嘴裡……
鐵心源嘆口氣對王漸道:「打瘋了,這是不死不休啊,你能想辦法讓鐵獅子跑路嗎?」
王漸傲然道:「鐵獅子不會跑!」
「那你就看著他們兩人同歸於盡吧。」鐵心源有些後悔給了楊懷玉蘑菇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