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最長的一天
老虎一般是以兩種形態存在於世的。
一種是嘯傲山林,肅殺於百獸之間,另一種則是被拴上鐵鏈,取悅於宮闈之內。
野生的老虎雖然爪牙鋒利,所向無敵,但是啊,野心難馴的不好控制。
因此,趙禎就退而求其次,找到野生猛虎之後,就立刻給它拴上鐵鏈,最後慢慢的馴養,戰力雖然差了一點,也好過它在野外東遊西盪。
趙禎看著侯鳳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羞憤欲死的帶著一身的塵土準備繼續衝殺,就對孟元直道:「整訓金槍班責負孟卿!」
孟元直躬身道:「請容許微臣帶金槍班走一遭西北邊地。」
趙禎嘆口氣道:「去吧,去吧,鎮殿將軍不能總是輸給一群紈絝子,時間長了,人家就對朕沒了敬畏之心。」
鐵獅子帶著他的鋒矢陣並沒有因為挑飛了侯鳳有任何的停頓,一頭扎進了侯鳳麾下的戰群。
鐵獅子的雙錘終於展現了它威猛無疇的一面,不論那個金槍班的將軍,遇到鐵錘之後勉強對戰一招,身形不穩之際,就被隨即而來的鐵槍和羽箭在身上留下四五個白點。
一個照面就戰損了三人,這讓金槍班的將軍不得不認真面對鐵獅子統帶的鋒矢陣。
侯鳳被番子簇擁著不得不離開教軍場,在這之前,他將怒火全部發泄在了鐵獅子的身上,至於那些瘋狂咆哮歡呼的將門子弟他似乎沒有看見。
時香不過剛剛點燃,只燃燒了一寸多長,認真起來的金槍班將軍們並不好對付。
他們避開了正面的鐵獅子,繞到鋒矢陣的後面才發起攻擊。
在曹芳被人家活捉之後,鐵獅子就下令散開鋒矢陣,自己掄著錘子直奔那個活捉曹芳的傢伙。
原本想要提著曹芳繞場一周示威的殿前將軍,這個想法剛剛起來。因為手裡拎著一個人行動不便,就被鐵獅子一錘敲在護心鏡上,張嘴吐出一口血,搖搖晃晃的從戰馬上面栽了下去。
曹芳騎在那個受傷的殿前將軍的身上,用戴著鐵護手的拳頭硬是生生的接連揍了那個無力反抗的殿前將軍十幾拳才罷手。
當番子要求他離場的時候,曹芳指著自己怒道:「老子全身上下一個白點都沒有,如何能下場?
趕緊的,把爺爺的坐騎找回來,回頭去府里領賞錢。」
番子不知所措的瞅著巡檢,看不到巡檢有什麼指示。立刻就笑嘻嘻的把曹芳的坐騎找了回來,趴在地上當了上馬凳……
重新上馬的曹芳大呼小叫的跟在鐵獅子後面追逐的那些殿前將軍東奔西跑的。
楊懷玉正和一位將軍廝殺的難解難分,正要將鐵槍橫掃準備化解危機的時候,卻看見那個將軍飛了起來,緊接著那個將軍就被一桿鐵槍捅在地上。
抬頭看時,這才發現鐵獅子一錘子砸翻了那個將軍之後已經回馬去救援被人家追的到處亂跑的高延贊他們。
楊懷玉怵然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這群人是在團體作戰。
看到曹芳已經把地上的那個將軍捅的全身都是白點子,就連忙道:「去幫林焦川他們。」
曹芳裝出一副很忙碌的樣子道:「弄死他我就去……」
當寒風將時香上的最後一點火頭吹熄之後,巡檢敲響了金鑼。鳴金收兵。
鐵獅子並沒有第一時間停下廝殺,而是一錘子逼退了一個發瘋的殿前將軍之後緩緩地後退,楊懷玉也收攏了剩餘的夥伴,重新結陣在鐵獅子背後。緩緩地退回本陣。
十個夥伴只剩下六個,高延贊,呼延壽林焦川全部陣亡,倒是曹芳這個傢伙趾高氣揚的坐在戰馬上。正在向別人胡吹他剛剛弄死了三個敵人云雲。
滿身都是白點子的高延贊和呼延壽等人回歸之後,高延贊看著鐵獅子道:「逯將軍,如果你能和我們一起去邊關。只要在三年之內,你能保我們安然無恙,將來你願意去那裡,我們都會傾盡全力助你。」
鐵獅子嘆口氣道:「諸位少郎君,西賊兇狠,如果諸位能夠不去邊城,最好不要去,這才是保命之道。
亂軍之中,咫尺就是天涯,好水川一戰,我兄弟距我不足百步,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西賊分屍,連一個全屍都搶不回來。
諸位小郎君性命金貴,逯戰那裡敢打這個包票……」
呼延壽懊惱的道:「家父也說過,只要上了戰場,誰能顧得了誰啊。
當年太宗皇帝在亂軍中還不是一樣和護衛親兵失散了?最後乘坐驢車才能回來。」
曹芳幽幽的道:「不去恐怕是不成了。」
高延贊怒道:「去就去,我爹,楊大郎他爹,呼延他爹不都在外面領兵嗎?
我們現在去,好好見識一下,沒死的話,這一輩子的富貴就到手了,過幾年要是玩的膽氣都沒了,這輩子還有個屁的長進。」
曹芳忽然樂了,指著場子裡的那群到處亂飛的武舉道:「殿前將軍們這次真的發怒了,天啊,槍桿子真的是在往干骨頭上招呼啊。」
教軍場裡哀聲一片,無數的武舉倒在地上翻滾,殿前將軍們都清楚揍什麼地方才能讓敵人最痛楚。
鐵心源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教軍場了,眼睛看著場子裡面的鬥毆,耳朵卻豎得老高,不放過任何一絲奇怪的聲音。
正陽大吉。
也就是說龍虎大法師準備在正午的時候開始接引離火來燒宗正府。
今天就是一個好日子,否則至陽至剛的武舉也不會挑選今日作為殿試的時間了。
眼看著武舉選拔已經過半,正午時分依舊沒有到來。
巧兒擠到包子的身邊,攀著包子的身體爬上他的後背,把嘴湊在鐵心源的耳邊道:「他們開始挖熱水渠了……」
「桶子被發現了沒有?」
「福兒說那些人是從杏樹林子裡開挖的,所有的石板全部被揭開了,接下來就要挖荷花池了。」
鐵心源低聲道:「要福兒回來,那裡發生了任何事情都跟我們無關,即便是宗正府發現了桶子,也和我們無關。」
「我想去看看……」
「閉嘴,看武舉……」
趙禎終於離開了場下,在侍衛的簇擁下懶洋洋的走上了高台。
他上了高台,別人的身子就必須矮下去半截。
不過鐵心源一時半會從包子的脖子上下不來,更加來不及跪拜。
於是,他就很自然的被侍衛從包子的脖子上拎下來,送到王漸的身邊。
「帝王出,萬民拜,你怎麼就例外了?」王漸特有的尖嗓門說起諷刺的話,顯得格外的想讓人揍他。
「我下不來,再說了,我已經在包子脖子上跪拜了,你沒看見我的膝蓋都彎著。」
王漸瞅瞅懶洋洋的坐在高台上的趙禎,譏笑道:「那也算?」
「尊敬陛下我們應該從心底里尊敬,放在膝蓋上實在是有些不妥。」
「呸!」
王漸一口口水噴過來,然後就轉過頭去看他的皇帝陛下,對這樣的狡辯他從來是不理會的,如果硬要理會的話,他一般都會把那人的腦袋砍下來。
「馬上就要去三槐堂就讀了?」
鐵心源擦擦腦門上的唾沫,覺得很是噁心,對王漸這種表示親熱的方式實在是接受不了。
「拜過聖人先師之後就去。」
「三槐堂啊,那可是東京城裡數一數二的讀書之地,如果不是你家和王家有淵源,你哪來的資格去那裡讀書,小猴子的運氣總是不錯。
說說,你那個八音盒是怎麼定音的,一拍比一拍高出來的音高是怎麼定的?」
鐵心源搖搖頭道:「隨便弄的,覺得好聽就那麼做了。
您也知道,就是一排小柱子撥動簧片發出來的聲音,小孩子的玩意,您不必在意,我吹柳笛都比那個好聽。
八音盒只是勝在奇巧而已。」
王漸將手塞袖子裡笑道:「奇巧淫技啊,誰都看不起奇巧淫技,卻不知這個小小的八音盒就能為咱大宋省下幾千貫錢的歲幣。
今年給契丹的五十萬絹銀可讓陛下頭疼了,小子,你還有什麼好東西沒有?如果有就獻上來,再給國家省點國帑。
官家如今晚上連羊肉湯都捨不得喝了,唉,這讓我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啊。」
鐵心源眼睛轉了一下道:「給契丹的絹銀自然是要給的,我們幹嘛不等出了國境之後再派人搶回來?鐵獅子幹這事就很合適啊。」
「呸!」王漸對鐵心源的餿主意用一口口水做了終結。
台子上跪著很多人,包括鐵獅子和楊懷玉,皇帝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根馬鞭,正沒頭沒臉的抽打鐵獅子。
鐵獅子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個勁的拿腦袋撞地,看起來很是委屈的樣子。
王漸看皇帝神威,看得眼睛裡都冒星星了,回頭嫌棄的看看鐵心源道:「看到了沒有?這就是隨意攀附豪門的下場。
好好地勇士,就好好地替陛下守好國門,陛下自然會看見你乾的一切事情,我大宋何時虧負過功臣?
好好地五品都監不做,卻跑來爭奪一個武狀元,也不嫌丟人……」
王漸說的興起,卻發現鐵心源似乎心不在焉,眼睛直愣愣的瞅著城裡。
於是他也轉過頭去,只見一道又粗又大的黑色煙柱騰空而起,看方向,竟然是皇城!(未完待續。)
ps: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