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胄知道了這件事情後,立即找到尉遲江晚,想回東京。
尉遲江晚當場拒絕了。
可過了兩日後,韓胄就消失不見了。
因為鐵喜答應了。
尉遲江晚緊接著上奏,也想回京,卻被鐵喜拒絕了。
這讓尉遲江晚鬱悶許久。
尉遲江晚雖然在應天府,可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東京,現在新稅制剛剛鋪開,就想著趕緊回東京。
尉遲江晚很通透,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在東京,遲早有一天會有下一個尉遲江晚,因為鐵喜對出身哈密這件事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太子殿下只重視能力。
鐵喜很清楚新稅制之事,乃是重中之重,雖然他也有些想念尉遲江晚,可還是不允許他回來,等到應天府將新稅制全部鋪開完成之後,再讓他回來。
至於讓韓胄回來,那是因為朱進忠的死,讓兵部出現真空。
韓胄不到三日,就回到了東京,前去靈堂弔唁,看著那一尊棺木,讓韓胄眼眶紅了。
二人分別之時,朱進忠都還好好的,這才多久過去,人說沒就沒了。
韓胄回到東京之後,鐵喜就給他下旨,讓他不用回應天府,留在東京。
這又是讓尉遲江晚好一頓羨慕。
遠在北方的羅守珍聽聞這個消息後,覺得是個機會,也是立即寫了奏章,想要回京。
雖是說著回京,在字裡行間都寫滿了邀功的意味,說白了就是想憑著這些年的功勞討要封賞,獲得爵位,或者再東京任職。
這封奏章讓鐵喜看到之後,連笑三聲,而後退回。
「北方之事乃國之大事,東京一切都好,兵部由韓胄等人在,無需擔憂,安分守己則可。」
鐵喜對其的第一次警告。
實際上羅守珍確實將遼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在劉兆忠的配合下,北方兵事順利,請功請封,都在常理之中。
可是,這個時候邀功,就是不合時宜,就是有威脅的意味,這讓鐵喜很不舒服。
即便知道羅守珍是無心之舉,也讓他心生不滿。
這是對其的第一次敲打,如果羅守珍不懂,還是繼續上奏回京之事,那就是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在北方多年,屁股可是很不乾淨的。
朝廷信任的時候,這都不是事,可朝廷一旦透露出一絲不信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會要了他的命。
而羅守珍收到鐵喜的御批後,人都懵了,立刻找來羅彪商議。
後者看到御批後,都想和羅守珍斷絕關係了。
………………
遠在歐洲大陸的朱啟明,還不知道自己父親去世的事情。
朱啟明帶著安潔莉卡上了船,他們第一次沒有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前進。
他們請進的方向是神聖羅馬帝國所在的地方。
朱盡忠下葬,追封,皆由禮部孫躍負責。
朝會之時,鐵喜又是對朱進忠的歷史功績做出了一份肯定,而後讓禮部完善朱進忠的悼詞。
下面武將,文官也都是一臉悲傷。
鐵喜講完之後,文官順著鐵喜的話往下說,吹捧朱進忠。
至於武將們,卻都沒人說什麼,他們肚子裡沒那麼墨,只能用表情代表語言。
聽著這麼多人開始吹捧朱進忠,韓胄哭笑不得,他記得以前這些人平日最看不起的就是朱進忠這個武將頭子了。
…………
平遼城,總兵府。
羅守珍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自己給太子殿下寫的奏章,他一遍一遍的的看著鐵喜給他的回批,又時不時的回頭,看了看背後供奉著的御詩,而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自己太心急了。
這個時候的羅守珍明顯腦子不好使了。
他聽到朱盡忠去世的事情後,並沒有多傷心,倒也不是他跟朱進忠有什麼矛盾,只是戰場見慣了生死,心早就已經麻木了。
他看來,朱進忠死了,自己的機會不就來了。
殿下需要一個忠心的,有能力的大將替他坐鎮東京,便也沒有跟任何人商議,就自己寫了一封奏章。
將自己的意思傳了上去,可收到的回批,卻讓羅守珍寢食難安,就找自己的外甥羅彪過來看看。
誰知道羅彪看完之後,就直接開懟:「老舅,你不想活了就別活,為什麼要害你外甥啊。」
「你懂什麼,我這不是感覺有機會嗎。」羅守珍聽完之後,很是不爽。
「這叫有機會嗎?這叫恃寵而驕,你這奏章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訴殿下,我在遼平府立了大功,該往上提拔了。」
「你讓殿下心裏面如何作想,給你提了,殿下就會對你心生厭惡,不給你提,殿下又會對你心生忌憚,對你的忠誠心生懷疑,這,這是要咱們全家的命啊。」
「殿下的回批,安分守己,安分守己,你不懂什麼意思嗎,就是讓你腦子清醒一點,殿下對你已是恩寵有佳,你上次回去,所有人都讓你三分,還不知足嗎?」
「怎麼,收復了幽雲十六州,就想當大將軍,殿下若是不封,你心中作何想法,外甥知道你只是心急,不是故意的,可殿下呢,殿下知道你心急,知道你是無意的嗎,就算是知道,又如何,他是君,我等是臣,你這份奏章擺明了就是威脅啊,想自立為王嗎。」
「狄青滅掉西夏的時候,也沒這麼張狂啊……」
「更何況,老舅你屁股也不乾淨,外甥是真的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勇氣寫這奏章,」
羅彪急了,說的話也不顧什麼輩分了,可羅守珍聽著也上火了,將羅彪給趕了出去。
羅彪臨走之時,還是不斷搖頭,口中嚷嚷著,早知道早早的就該請調去其他地方駐守,現在可真的讓自己老舅害死了。
這些話,讓羅守珍暴怒,飛起一腳,但羅彪也氣,翻身就踢了回去。
當下二人又是一番打鬥,最後羅彪鼻青臉腫的出了總兵府。
羅守珍冷靜下來的時候,越想羅彪的話,越覺得有道理……
羅守珍坐了片刻後,還是決定也寫一封請罪的奏章,寫完之後,想了想,還是讓彪兒看看吧,別又錯了。
當下親自出府,去找羅彪。
而羅彪此時正抱著他的兒子,搖頭嘆氣。
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坐在一旁,看著羅彪的樣子,輕聲安慰。
」彪兒,大舅來了,彪兒,你人呢…………」
聽到之後,羅彪嘆了口氣,將孩子遞給旁邊等著的侍女,而後他緩步向前:「你先帶著休息吧,我應付下大舅去。」
「夫君,一定要好好說話,別急,這個事情還沒那麼麻煩,你就按照咱們倆商量好的來,舅舅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總會明白的。」女子緩緩開口說道。
羅彪搖了搖頭:「你不了解舅舅,他那人的性子不會做的……」
「事在人為嗎,我現在去做幾個菜,待會你們喝點酒,實在不行,我也去勸解一番,你是他外甥,他敢打你,我是他外甥媳婦,他多少會給我幾分面子……」
羅彪聽完之後,牽起妻子的手:「我何德何能……」
」彪兒,彪兒,你別這麼急啊,老舅不該錘你,老舅給你道歉成不成,你說句話啊,彪兒……「
羅守珍喊著喊著,進了內院,看到了羅彪正握著外甥媳婦的手,當下趕忙背過身去,咳嗽兩聲。
女子倒顯得豁達,她將自己的手抽回,而後開口說道:「舅舅來了,你跟夫君先到屋裡面坐,我去給您做幾個拿手菜,今夜,你們二人好好喝一杯。」
「不過,舅舅若是再打我夫君,那我可就不依了。」
羅守珍轉過頭來,尷尬的笑了笑:」不會再打了,你放心,我們倆是鬧著玩呢。「
羅彪臉色陰沉,而後看向侍女,想讓她將自己的兒子趕緊抱下去,羅守珍長得那麼丑,再嚇住自己兒子了。
」哎,小彪子,小彪子,讓舅爺抱抱。」說著,就往羅彪兒子的方向走過去。
小傢伙看到了羅守珍,下一秒便大哭出聲。
這讓羅守珍的腳步停了一些,有些尷尬。
在他看來,羅彪長得可比自己丑多了,不過自己這孫子不怕他,反而自己一靠近,就害怕大哭。
羅彪心疼極了,而後挺身上前,擋在了羅守珍的前面。
「舅舅,我們還是聊正事吧。」而後他轉過頭來:「還不抱下去,在這裡哭個不停,讓外人看來,像怎麼回事兒。」
那侍女聽完,趕緊哄著小孩子就下去了。
兩人進入房間,而羅彪的妻子則去了廚房,準備起了酒菜。
王旭到任之後,充分發揮了他的能力,在海上另開了一條海路,將遼平府本地的土產人參貂皮等物運到山東,而後售賣出去,賺了不少銀子,補入北方府。
而羅彪家中的大多數東西都是來自於這一條航道的貨物。
羅彪剛剛挨揍,羅守珍剛剛打完人,兩人共處一室,顯得有些尷尬。
二人誰都沒有先說話。
等了一會兒,羅彪嘆了口氣,再怎麼說,他都是晚輩,不能不給羅守珍面子。
當下,羅彪最先開口:「舅舅,你來找我幹什麼。」
羅守珍聽到羅彪先說話,當下關心的說道:「現在身上還疼不疼。」
」不疼。」
「不疼就好,我那會兒也沒使力氣……」羅守珍點了點頭,咧著大嘴笑了起來。
「不疼,但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