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太學的學子,怎麼能讓軍士驅趕呢?」尉遲江晚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大人不要衝動,這些太學生是堵在城門口的,明顯不懷好意,若是發生意外,可就是大事。」潘軍趕忙說道。
尉遲江晚看了一眼潘軍,而後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出什麼大事,潘大人多慮了,本官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只要過去和他們好好談談,自然能打消他們心中的疑慮。」
「尉遲大人,那我先過去清場,只允許他們派出一名代表,尉遲大人,您再跟代表說不遲。」劉儀趕忙說道。
「沒必要,咱們一起過去。」尉遲江晚再一次的拒絕,而後看向潘軍:「讓親衛過去,簡單的隔個人牆就行了,大宋從來沒有對太學生動武的前例。」
潘軍只能點了點頭,而後便帶著周邊的東宮親衛先去了城門處。
等了一會兒後,尉遲江晚便帶著劉儀和幾名應天府的官員朝著前面走去。
前進的路被數十名太學生們攔的嚴嚴實實。
為首的就是方玉。
他看到尉遲江晚後,眼中閃現出一絲極難察覺的晦色。
終於看到國賊尉遲江晚了。
為國盡忠,就在今日。
而後他不動神色的摸了摸別在腰間的匕首。
他雖然看到了尉遲江晚,但想接近還是沒那麼容易。
最外層是一群軍士,往裡一些就是潘軍率領的親衛。
隔了兩層,對於他們來說,想要攻擊到尉遲江晚還是有些難度。
當下方玉低聲朝著身旁的太學生,說了幾句,讓其給其他人交代一番。
所有的太學生用著義憤填膺的目光看著尉遲江晚。
他們開口質問,但還算克制,沒有一上來就罵娘。
「尉遲大人,請問歐陽大人犯了什麼國法,為何會被送去東京砍頭。」
「尉遲大人,你說話啊?」
「對啊,尉遲大人,那麼多官員為何都被殺頭了。」
…………
尉遲江晚聽著這些太學生,只詢問他在應天府殺人的事情,卻對新稅制是閉口不談,心裡暗暗點頭,算他們沒有沒有觸到逆鱗上。
尉遲江晚看了看身旁的劉儀,低聲說道:「我說的不錯吧,這些太學生只是想知道我在這裡為何殺人而已,潘大人是小心過頭了。」
雖然尉遲江晚說話的聲音小,卻被一旁的潘軍聽的清清楚楚,心裏面很不是滋味,低下頭沒有接話。
尉遲江晚擺了擺手示意太學生們安靜:「本官捉拿的每一名官員都是有切實證據的,貪污軍餉,強買強賣等等,若是沒有證據,本官也沒有膽子拿下那麼多官員,大家都是太學生,未來的朝廷棟樑,關心朝政是好事,但要千萬注意不能被有心人利用,待到新稅制徹底推行開來,大家自然能看到新政的好處。」
尉遲江晚的話說完後,太學生們,互相對視一眼,這尉遲江晚當真是不要臉的傢伙,撒起謊來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尉遲大人說的當真嗎?若是真的,便是我等誤解了尉遲大人,尉遲大人為民除害,請受學生一拜。」一道聲音忽然在太學生的人群中傳了出來。
正是方玉。
他跪下身去後,身旁的幾名太學生也都跪下身去。
這讓尉遲江晚愣住了,怎麼回事兒?剛剛不是還氣勢洶洶的質問他嗎?現在這麼快就相信他的話了?
這個念頭僅僅只是閃過了一下,就看到眼前的太學生全部跪下身去。
尉遲江晚有些慌了,他本能感覺出來有些不對勁了,可這些太學生全部跪倒一片,自己若是不去攙扶一二,自己本就不怎麼樣的名聲怕是會變得更加糟糕。
而尉遲江晚趕忙看了一眼劉儀,而後又扭過頭看著站在老遠外的潘軍,想從後者身上得到了一些幫助。
可此時的潘軍卻沒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看到這些太學生跪倒一片後,還以為這又是尉遲江晚玩的把戲,給自己造勢呢,只不過這次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連他都不知道。
難怪他那麼篤定這些太學生沒有威脅,合著本就是他請來的人。
跟著尉遲江晚的官員們也都大吃一驚,這怎麼回事,這段時間太學生不是都在罵尉遲大人嗎,怎麼現在歌功頌德起來了,難道最近這些天,東京那邊又出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而護衛的軍士,親衛也都摸不到頭腦,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剛剛這些太學生堵在這裡的時候,提起尉遲大人,可都是咬著牙啊,現在怎麼都跪下了。
局面到了這一幕,尉遲江晚只能朝太學生們走去。
而太學生們雖然都跪在地上,卻時時刻刻觀察著尉遲江晚的動向,等到尉遲江晚走出軍士的防護圈後,離得最近的方玉突然站起,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尉遲江晚即便反應迅速,朝後縮了一步,可速度還是沒有方玉的快,他拽住尉遲江晚的袖子,而後猛地發力,將尉遲江晚拽到在地。
方玉身後的幾十名太學生在這一刻也全都起身,向著尉遲江晚衝過去。
場面一時大亂。
潘軍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嘶聲竭力的高喊:「保護尉遲大人,保護尉遲大人。」
說著又趕忙去踹方玉,他的腳將方玉踹到了一旁,可從太學生人群中飛過來的石塊卻正正潘軍的頭上,讓後者眼前頓時一黑。
潘軍倒了下去,頭上的鮮血不斷的流出來。
而尉遲江晚是所有人的目標,太學生都朝著尉遲江晚扔石頭,抽出藏在袖子裡或者腰間的匕首朝尉遲江晚襲來。
劉儀反應迅速,他挺身在前,在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替尉遲江晚擋住了第一波攻擊。
石頭,匕首,全部都落到他的身上。
頭上有血,身體被刺穿,可他卻沒有朝後退一步。
而在他身後的尉遲江晚,也回過了神,都來不及爬起身就往後面逃去,而親衛也趕忙跑到了尉遲江晚的身邊,將他給團團圍了起來,除了摔倒的那一下,他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
「拔刀,拔刀……」
「主手!不能拔,不能拔……」
「放下武器,否則老子砍了你……」
軍士們,外圍的親衛們亂作一團,對於這些太學生他們也不能下死手,在最初的時候,只能憑著血肉之軀來抗,可看著這些太學生刺傷了好幾個人後,這些兵士們也都怒了,開始反攻……
尉遲江晚安全了,可劉儀卻不知道,還在跟著太學生們對抗,一名太學生跳起身來,一石頭重重砸在了劉儀的頭上。
劉儀受到這一擊,再也頂不住了,他倒下身去,在他昏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被護衛團團保護的尉遲江晚。
尉遲大人沒事,那就好,那就好……
潘軍站起身來,先看了一眼尉遲江晚,那麼亂,確定尉遲江晚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而後看到倒在地上的劉儀,心裡頓時一驚。
他擦了擦自己頭上流著的血,就趕忙沖了上去,將劉儀給拖了出來。
太學生們當然不是軍士的對手,不一會兒大多數人都被撂翻在地,痛苦的哀叫。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趁亂跑了。
這些跑的人,就有方玉等人。
應天府的官員在混亂開始的那一刻,就跑到了最後面,身上一點擦傷都沒有。
而尉遲江晚雖然是被重點關照,可在劉儀的捨生保護下,也沒有將受到傷害。
太學生們被抓了九十四人,直接丟進了牢房中。
太學生襲擊他的事情。
尉遲江晚沒時間發怒,他現在心思都在擋在他身前的劉儀身上。
他這一刻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有野心,也有決心,但同時,也有另一個人心都在滴血,便是劉承風。
他把自己的大孫交給了尉遲江晚,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這才兩個月啊,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身上都是傷口,頭上都被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這讓劉承風感覺自己的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一個老頭子每時每刻都守在自己孫子的身旁,就怕孩子醒來看不到自己的爺爺。
劉儀一直都在昏迷,時不時的發生夢語。
「爺爺,孫兒沒有給您丟人。」
「爺爺,孫兒想要出人頭地,不想一輩子窩在劉府當個富貴生。」
「尉遲大人,快跑,我擋著他們,你快跑。」
這些話讓劉承風更是難受,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每當郎中離開,劉承風便老淚縱橫的說這話:「孫兒挺住,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和你父親交代吶。」
好在,劉儀並無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有的時候他醒轉過來,看著趴在床榻上睡著的祖父,也沒有去叫醒他。
直到劉儀氣色漸漸好了起來後。
劉承風終於走出了劉府,他去了牢中要見那些太學生們,卻被告知,尉遲江晚吩咐了,誰都不見他們。
這讓劉承風感覺到一陣憤怒。
他的孫子是為尉遲江晚受的傷,尉遲江晚下這道命令,不是擺明了打算私自處理,不張揚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