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劉承風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親自去了尉遲江晚的官衙,想為他孫兒討個說法。
而在衙門中的尉遲江晚聽到劉承風來了,趕忙起身,外出迎接。
實際上,這段時間尉遲江晚也很擔心劉儀的身體,經常去劉府探望,卻被看門的家僕給攔在門外。
府里的小公子跟著尉遲江晚才兩個月,就變成了這個模樣,再多跟兩個月,是不是連命都要丟了啊?
劉承風的命令下,整個劉府上下沒人對尉遲江晚有好臉色。
不過尉遲江晚每天也都是要去一回,也從郎中的口中得知劉儀並無性命之憂,這才讓尉遲江晚放下心來。
但是……
經過這件事情後,他再也沒有底氣在跟劉承風硬氣了,人家的大孫子差點賠了命進去,沒直接和你翻臉,都很不錯了。
尉遲江晚走出大堂,就看到氣沖沖朝自己走來的劉承風。
這次劉承風出來,專門換上了自己的朝服,威嚴挺拔。
尉遲江晚快步迎接上去,而身後的數名親衛一步都不敢離開,經過上次那事後,這些親衛也是猶如驚弓之鳥,可是一刻都不敢大意。
走到跟前,尉遲江晚臉上立即堆起笑臉。
「尉遲江晚,你還有臉笑,你把我孫子害成那個樣子……」
尉遲江晚臉上的笑意立馬消失,笑容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我孫子在床上躺著,你身上連個皮都沒擦破,還再這裡笑是什麼意思?
」劉大人,請進……。「
「不用了,你這尉遲大人的官衙,我們劉府登不起,我來此就是問你一件事情,為什麼不允許任何人去見那些太學生。」
「劉大人息怒,我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時期,這種事不宜宣揚。」
「什麼時期?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難道我孫兒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就算不說我孫兒,當街襲殺朝廷命官可是違背了國法,怎能不了了之。」
「尉遲江晚,若是你躺在床上,會這樣嗎?」
「你沒事,你當然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可我孫兒差點死了,差點死了。」
「你尉遲江晚有想法,我劉承風也不是好惹的,這件事情不能這麼不了了之。」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眉頭緊皺。
現在新稅制已經開始進行了,再去動太學,只怕在全天下學子間引起連鎖反應,這才是他不敢輕易處置這些太學生的緣故。
事情發生後,他做的第一個事情就是封鎖消息。
所有人都不能討論城門處發生的事情。
他就是不願意將這件事情鬧大。
尉遲江晚停頓一會兒後,開口說道:「劉大人,這件事情最好不要鬧到殿下面前,不然……您應該明白的。「
「劉大人想怎麼對我尉遲江晚都可以,我只望劉大人能夠深明大義,暫時收斂報復之心,先將這件事情蓋過去。」
「至於劉儀,在事後,我會親自去找殿下給他討封賞。」
聽到尉遲江晚的這句話,劉承風抬起了頭,而後直接拽住尉遲江晚的衣服:「你再說一遍,我今日專門來找你,難道是惦記著我孫兒的封賞嗎,尉遲江晚,那把刀再偏一點點,我孫子就要死了……」
親衛一看到劉大人動手,趕忙上前想要阻攔。
尉遲江晚反應快趕忙說道:「你們都退下,退下……」
到了跟前的親衛才沒有下手。
「劉大人,本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錯話了,您莫要生氣,莫要生氣。「尉遲江晚知道這個時候的劉大人可是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當下語氣變得非常軟。
劉承風也知道自己這樣拽著尉遲江晚多是不雅,傳了出去又是一場風波,當下也猛地一松。
「尉遲江晚,少在這跟我打馬虎眼,你真當老夫是傻子?」
「什麼叫引起天下學子的反彈?你以為老夫那麼多年吏部尚書是白當的?別說只要彈壓得當根本不會有什麼反彈,就算有反彈又如何?朝廷鎮壓不下去嗎?」
「你只是怕事情鬧大了,會讓新稅制展開更加困難,你只是怕鬧大了,惹得御史上書彈劾你,你……你……尉遲江晚,你等著,這事沒完!」
劉承風說完之後,轉身便走。
等到劉承風走後,尉遲江晚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那麼容易的善了。
劉大人回到府中後,就立即動筆給鐵喜寫了奏章,而後拜託自己相識的故舊將奏章送了上去。
做好這一切後,府中一名下人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小公子醒了,醒了,正在找老爺呢。」
聽到劉儀醒了,這劉大人當下便往臥室趕去。
看著躺在床上的劉儀,劉承風眼眶都紅了,而後緊緊的握住劉儀的手:「我孫孫醒了,醒了就好。」
「爺爺……」
「你說什麼,爺爺沒聽清楚。」
「爺爺,尉遲大人沒事吧……」
聽到劉儀的話,劉承風心有點疼,這尉遲江晚到底有什麼好的,怎麼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讓兒子對他如此掏心置腹,連命都可以不要。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劉承風當然不會表現出一絲不滿。
他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尉遲江晚沒事,活蹦亂跳的,估計再活個幾十個年,都不會死……」
迷迷糊糊的劉儀當然聽不出自己祖父話里的憤怒,他聽到尉遲江晚沒事的時候,就咧嘴笑了笑:「爺爺,我想見尉遲大人。」
「他現在公務繁忙,等你好了,爺爺就帶你去找他。」
劉儀也沒有強求,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爺爺,我夢到,我去東京了,見到了陛下和殿下,見到了幽雲十六州,見到了遼國對我們稱臣納貢……」
聽到這句話,劉承風嘆口氣,而後趕忙說道:「你能見到的,肯定能見到……」
劉承風總算明白了,自己的孫兒為何會捨出命來保護尉遲江晚。
他是劉府的長孫,碰到這種事情,就是袖手旁觀尉遲江晚也沒有理由說什麼。
因為劉儀不是尉遲江晚的護衛,也不是他的手下。
可劉儀卻這樣做了。
真的是被尉遲江晚這個人吸引嗎?
當然不可能。
他不是為尉遲江晚拼,他是為了自己前程拼,為了劉府重新的輝煌拼。
尉遲江晚是太子殿下的近臣。
甚至,在往後數十年內,都會是。
劉儀若是跟尉遲江晚打好了關係,就等於出現在了太子殿下的視野里。
尉遲江晚又何嘗不知劉儀的想法,所以才對劉儀高看一眼,這就是赤裸裸的野心,並且也有匹配的了野心的氣量。
這讓劉承風心中也是難受不已。
他在朝廷太久了,門生故吏太多了,若是後人進入朝廷,難免用的到他留下的資源,到時候……
看看王家現在的樣子吧,雖然有王家後人自己不爭氣的緣故在,但若不是皇帝有意為之,也不至於落魄到連一個七品官都沒有。
劉儀就是要博一個機會。
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想要搏一搏。
…………
尉遲江晚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劉承風的上書,惹來太子殿下的雷霆之怒,連岳山都來了。
在官衙後院之中,六十餘名東宮親衛,一人一條長凳,都趴在上面,而他們旁邊,站著行仗的親衛。
尉遲江晚就站在岳山的身旁,臉色很是難看,這些親衛可都是因為自己受罰的。
他也跟岳山求情,但卻被一句,太子殿下旨意給堵了回來。
潘軍趴在最前面的椅子上,他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疤,可還能從中見到隱隱血絲。
「殿下讓你們保護尉遲大人,出現這種事情,本應該重罰,可尉遲大人一直為爾等求情,將此事歸納己身,說是自己不聽勸告,冒失行事,本指揮使思考一二,這次便定下五十軍杖,以儆效尤。」
「你們服不服。」
「服……」聽完之後,這些受罰的親衛齊聲高呼。
「行杖。」岳山高喊一聲。
最初,這些漢子們在杖責之下,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而聲音,可挨了二十下後,便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有的人叫了出來,有的人昏迷了過去……
行完杖責後,岳山便對尉遲江晚說了鐵喜的旨意,嚴查太學生城門堵人是否受到了官吏的挑撥,所以參與的太學生這輩子不能參加任何官學,不能參加科舉,取消太學生身份……
本來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官員。
可尉遲江晚這次卻找了三名官員來當替罪羊,說白了,就是想將這場爭鬥定在官員內部的矛盾之中,而不是學子與朝廷的矛盾。
岳山何嘗不知道其中有些貓膩,他只能暗中調查,悄悄記下來,將這些事情暗中稟報給鐵喜。
鐵喜知道之後,是敲打尉遲江晚,還是懲罰尉遲江晚,就是鐵喜自己的一念之間了。
岳山雖然是個武人,但在鐵喜身邊這麼久,他也知道什麼事情該放在明面上,什麼事情應該就稀里糊塗的過去。
至於方玉等人,短短几天就被人從一戶農家的地窖中被發現,關押起來,他們的結局就很簡單了。
剮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