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刻鐘，東方靖下旨將聶青氤降為婕妤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後宮。
華頌宜修剪花枝的手頓了下，她扭頭看向身側的瑪瑙問：「可知曉是因為什麼事情？」
瑪瑙輕聲說：「奴婢聽聞好像是與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有關。」
華頌宜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瑪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在心裡組織了下語言，然後說給自家小姐聽。
「此事還與小姐您有一些關係。今日早朝，老爺又開口讓皇上收回出海權了。為著這件事，不少朝臣都動了念頭，當著皇上和滿朝文武大臣的面爭搶老爺手上的這個出海權。」
「皇上是沒有答應，還當眾斥責了那些想要奪權的大臣，然後他們皆官降半職，此後，皇上下了早朝就去了景泰宮，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總之皇上離開景泰宮後不久，將聶修容降為婕妤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華頌宜若有所思地說：「兩者是一定的聯繫，但能讓皇上如此動怒，甚至前朝官降半職，後宮降位分，可見……」
「可見這件事是前朝和後宮相互勾結。」
瑪瑙將這番話在心裡過了兩遍，而後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聶婕妤與聶伯爺互通書信，信上所寫正是前朝政事？」
華頌宜沖她莞爾一笑。
「這樣的事情在後宮倒是常見，不過只能說聶青氤的運道不是很好，不然也不能被發覺。」頓了頓，華頌宜又道，「又或許不是她的運道不好，是皇上想借著這件事情懲治前朝官員。」
嗯……順便也可以整治下後宮嬪妃。
正所謂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她不確定東方靖弄了這一出是想一箭幾雕，但她懷疑，東方靖此舉也有警告她的意思。
畢竟，請辭收回出海權一事兒，是她向母家提起的。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想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來保全自己和孩子們，保全母家所有人。
東方靖將她阿爹封為瑞國公，這爵位還可以世襲罔替，抬舉了她的出身，她們家受到的關注太多，今年懿行同樣也要參加科舉，嘉言即將遠赴蜀地上任……
這樁樁件件不得不讓她思考母家將來的路該如何走。
她不想看到母家煊赫一時，她既然成了皇后，那她就要保母家平平安安。
有時候適當地放棄一些東西，反而能將家族和自身保得長久。
「和內務府知會一聲，聶青氤的份例照舊送過去，不許剋扣，若是他們不按本宮的意思來，再鬧出什麼事情，整個內務府的人都吃掛落！」末了，華頌宜吩咐著。
瑪瑙想了想說：「小姐，那商昭容那裡？」
「也一樣，先前的剋扣就算了。」
商雲的事情她並非不知曉，該做的她都做了，即便是有心指摘，那也找不出什麼錯處來。
這俗話說得好：小鬼難纏。
前朝都未必政治清明，官場上也有人渾水摸魚，更別提這個跟大染缸一樣的後宮了。
這麼多的宮女和太監，她真費心費力整治，也未必能將這些蛀蟲清理乾淨，抬一些人進來，讓他們相互制衡，如此才可長久。
就像東方靖抬舉寒門子弟與朝中世家貴族打擂台一樣。
本質上都是相通的。
*
淑慎一連好幾日沒有去墨香齋念書，她的兩位伴讀也開始擔憂。
不僅僅是在擔憂淑慎，也是在擔心她們會因此受到牽連，再加上蘭馥被封為長樂公主後，任挽甯和敬嫻在京城貴婦人圈裡，也是出了名的。
聽聞還有人登門打聽敬嫻的婚配……
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想到這裡，杭毓有些穩不住了，她開始逐漸朝敬嫻和任挽甯身邊湊。
史雲瑞倒是什麼都沒有做，不過她倒是將自己帶進宮的東西朝興慶宮送了幾次，也不知是出自真心還是怎麼。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史雲瑞還能想到給淑慎送東西，想來淑慎這心裡應該多多少少有些安慰吧？
至於杭毓，她倒是想直接和長樂公主說話，可這樣做未免太扎眼了些，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她覺得還是迂迴一些比較好。
可是杭毓卻忘記了，她們四人能成為公主們的伴讀，那也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家中也是再三提醒。
杭毓一湊過來，敬嫻和任挽甯就對視一眼，兩人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抹興味，倆人默契地同杭毓說話，但誰也沒有讓杭毓從她們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沒有淑慎煩擾自己，蘭馥的小日子過得也極為舒心。
整日除了來墨香齋跟著易夫子念書，就是回鳳鸞宮陪自家阿娘和弟弟們，紫微宮那裡她也隔天去一趟，不過她改口了。
不僅是她，還是她哥哥。
他們兄妹倆默契地改口，稱呼他們的爹爹為父皇。
承燁第一個改了稱呼，東方靖當時還有些恍惚，被承燁以自己跟著師傅們念書知曉了君臣之別，天家父子也要守著宮裡的規矩。
承燁的解釋很是合理，東方靖也沒有說什麼。
蘭馥自然也有樣學樣。
其實，就算她哥哥不這樣做，她也會這麼做的。
阿娘的態度決定了她的態度，既然阿娘不高興，那她也要表示一番，她的心永遠都向著阿娘。
當然啦，她也知道在這宮裡待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該做的她依舊會做，她不會讓任何人指摘他們鳳鸞宮，誰也不行。
孩子們的行為，華頌宜都看在眼裡，她知曉他們是在心疼她，但同樣的，她也心疼孩子們。
所以，她打算向東方靖示好了。
本來她是打算再晾東方靖幾天的，但是看到孩子們這麼做，她心裡也不好受，不過是先說兩句話的事兒。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去主動向東方靖示好，對方倒是主動進後宮了，而且是她的鳳鸞宮。
「臣妾給皇上請安。」華頌宜溫聲沖其請安。
雖然不知道東方靖為何會來鳳鸞宮，但總歸這是一件好事。
東方靖見她這個樣子，心知這還是心裡存著氣的。
「淑慎的事情從前是朕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