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的事情從前是朕的疏忽……」
東方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華頌宜給打斷了。
「皇上是天子,您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大景的江山社稷,臣妾心裡都明白。」華頌宜先給他戴了個高帽。
「只是皇上,淑慎的不懂事也不是臣妾和四個孩子造成的,平素她對臣妾不敬,臣妾也不與她計較,臣妾知道,她是將她生母的死怪罪到臣妾的頭上了,可臣妾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她們母女的事情……」
說到這裡,她潸然淚下。
「皇上心疼淑慎、心疼淑儀,也請皇上心疼心疼蘭馥吧。」
再多的話她不打算說了,點到即止。
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她繼續小聲嗚咽著。
她知道東方靖的性子,你越是大吼大叫般爭吵,他越是厭惡;可你若委委屈屈不敢開口,他便會多思多想。
半真半假,永遠比真真切切來得好用。
她和他之間,本就是不對等的。
她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一靠自己的手段,二靠子嗣,剩下的全看東方靖本人的心意。
「朕知道這些年委屈了你們,往後淑慎若是再犯,朕決不輕饒。」東方靖一臉嚴肅地說。
華頌宜忍不住在心裡嗤笑,決不輕饒?只怕淑慎一哭哭啼啼說自己心裡委屈,怨這個不公,怨那個不平的,東方靖又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了。
心裡這樣想,但決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華頌宜繼續道:「臣妾也不求什麼,只求能這樣安安生生地過日子,至於淑慎,臣妾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華頌宜繼續說著場面話,她不想問他是如何處置的淑慎,左不過就是訓斥幾句,不痛不癢,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往後淑慎一有不如意之處,還是會鬧騰起來。
相比於這些,她更想知道,東方靖對她們的疼愛能折騰得起幾次。
東方靖一再容忍淑慎,也會失了承燁和蘭馥他們的崇拜與喜歡。
孩子都是崇敬父親的,可一旦為父不公、不慈,那崇敬就會減少,一點點不妥當的都會被無限放大。
大不了,大家就維持表面功夫,面子上過得去即可。
或許,東方靖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同華頌宜說了對淑慎的處置。
東方靖親自動了戒尺,重重責打手板二十下,將其禁足在興慶宮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才能出興慶宮去到墨香齋念書。
「淑慎是欠管教,自她生母離世,她的性子就左了,往後朕會好好教她。」東方靖輕聲說,「待她思過結束,會來與你請安,也會與蘭馥道歉。」
「那皇上也要同淑慎好好說,孩子大了也不好總是責罰。」
話音一轉,華頌宜又道:「但臣妾記得從前淑慎不是這樣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哪裡疏漏了……」
當著東方靖的面,華頌宜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麼,不過她可以私下動手腳,一些小事上為難一些,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她掌管後宮,整日瑣碎的事情多了去了,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
還有她剛剛所言,她不信東方靖不去查。
聽著華頌宜這麼說,東方靖也忽然想起來從前的淑慎還是很乖巧懂事的,那時候蘭馥也很喜歡這個姐姐,只是……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淑慎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事兒還是要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淑慎跟前說了什麼。
這般想著,東方靖又不動聲色地說:「姩姩,你父親已經多次提出要將出海權交出來,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華頌宜沖他莞爾,「後宮不得干政。這些事情,皇上還是自己頭疼吧。」
「後宮不得干政也是老祖宗們定下的規矩,但這事兒不光是前朝的政事,也是家事。」東方靖看向一旁的華頌宜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東方靖的眼神似乎想要看穿華頌宜般,華頌宜毫不畏懼,清凌凌的目光與他對視,眼中沒有任何的算計。
「那臣妾可真說了?」
東方靖頷首,「可。」
「這要看皇上的意思。」
不管前朝還是後宮,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看東方靖的意思,這一點,華頌宜看得很明白。
「若是皇上還有能用到臣妾阿爹的地方,阿爹自然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若是皇上體恤臣妾阿爹,那阿爹也可在家中頤養天年了。」
「捨得?」東方靖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誘哄,好似那話本子裡會哄人的妖精般。
「這中間可有不少的油水呢。」
華頌宜忽的笑了出來,「皇上,這些黃白之物再多也無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況,最早這齣海一事兒,還是臣妾阿爹提出來的。」
誠然,若非如此,他們一家也不會成為皇商。
但互惠互利的事情,怎麼能將責任推給一個人呢?
「你說的對。」東方靖站了起來,「其他人朕也信不過,先讓瑞國公繼續拿著出海權吧。」
華頌宜一愣,她以為東方靖說了這麼多,會順勢將出海權給收回來了,不成想,他竟然不打算收回。
他究竟還想做什麼?
是覺得這前朝還有不少蛀蟲沒有清理乾淨,亦或是?
罷了,回頭她再修書一封讓瑪瑙出宮一趟同母家提提吧。
「姩姩,朕……」
「皇上,皇后娘娘,景泰宮的折柳姑娘來了,說是有要事求見皇后娘娘。」易瀚海突然出聲,倒是將東方靖還未來得及說出的話給打斷了。
「她來做什麼?」東方靖語氣不悅,倒是讓易瀚海有些訕訕。
華頌宜卻想到了什麼,對著易瀚海說:「既如此,讓她進來吧。」
誰料,折柳進來的時候十分慌張不說,還差點撞倒一旁的一對汝窯花觚。
「什麼事情,這樣慌張?」華頌宜看了眼折柳說。
折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就是:「皇后娘娘救命!還請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婕妤!」
華頌宜看了東方靖一眼,見對方什麼反應也沒有,心知這事兒還是得自己來處理。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你不說,本宮也不知道你家婕妤到底怎麼了。」華頌宜語氣淡淡的。
折柳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婕妤自知犯了大錯,一連幾日都寢食難安,今早還跪寫佛經,只為……」
「說重點!」
東方靖有些不耐煩她說了這一大堆,但始終沒有說到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