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要和兒子說什麼?」東方靖起身給他掖了掖被子,又倒了杯溫水伺候著徽和帝喝下。
感受到自己的嗓子舒坦一些,徽和帝笑著說:「也不是什麼大事,父皇想和你說一下你繼位後皇后的人選。」
「朝中現在……」
徽和帝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大體意思就是前朝和後宮是一體的,東方靖想要穩住朝堂、穩住後宮,需得前朝後宮的情況得到一個制衡。
就好比眼下東方靖的後院也沒幾個武將家的閨秀,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還得另外想法子拿捏朝中的武將,但若是後院有人,牽扯到武將的心裡,這樣事情也會更好辦一些。
再者就是文臣,雖然看起來是文臣好拿捏一些,但實際上文臣是比武將更滑不留手的存在。
東方靖就這樣默默地聽著,他很想說他自己有能力收服這些人,基本上用不到他父皇說的這一套,不過這話到底是沒能說出口。
「父皇給你看好了皇后的人選,一位是文臣家的閨秀,家中清明,這女子也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若是你願意讓她做皇后,來日這後宮之事必定不讓你煩憂。」
「再有便是一位武將的嫡親妹妹,功高蓋主是一回事兒,但有了軟肋就更容易牽制。」
「父皇,兒子眼下不想想這些。」東方靖輕聲說。
「這時辰也不早了,父皇您早些休息吧。」
說罷,東方靖就想跪安離開。
誰料,徽和帝輕咳兩聲,看著面前這高大的四兒子說:「靖兒,你屬意你府上的那位側妃,是不是。」
東方靖神情一僵,旋即又恢復了剛剛的樣子,「父皇,您在說什麼?」
「你不用瞞著朕,朕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鹽還要多。你之所以拖著不肯迎娶繼王妃,不就是想將你後院的那個側妃給扶正嗎。」
「我大景朝的……」
「父皇!」東方靖打斷了他的話,「父皇,大景朝並無任何規矩說過妾室不能扶正。」
徽和帝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就知道這個四兒子心裡是這麼想的!
「父皇,兒子知道您說的這些都是為了兒子好,可是父皇,兒子有自己的考量,兒子也不是您,會和您走一樣的路,兒子以為用姻親關係維持的帝後、維持的丈夫和妻子的關係,這根本就不牢靠。」
「兒子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個愚笨之人,兒子也不希望外戚專權,兒子只想忙了一天後,回到府上能夠安靜片刻。」
「可是父皇,您說的這些名門閨秀並不能讓兒子體會到自己想要的,兒子所求,不過勞累一日後的片刻安寧。」
「你……」徽和帝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事情誰會不想呢?
曾幾何時,寧如馨也是這樣對他的,只可惜……
「人心易變,靖兒,父皇不會害你的。」
「父皇,您不會害兒子,兒子更不會害自己。」
頓了頓,東方靖又道:「且側妃為兒子誕下了大景建朝以來第一對龍鳳胎,承燁的優秀,父皇您也是看在眼裡的。」
「兒子不確定迎娶一位繼王妃,是否能有位比承燁還要優秀的嫡子,最起碼兒子眼下看不見也想不出。」
「但承燁的優秀是兒子看在眼裡的,兒子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些,所以,還請父皇看在承燁這般優秀的份上,允了兒子吧。」
徽和帝輕笑一聲,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這應不應允的還不都是他自己說了算?
東方靖瞧出了他父皇的意思,但他要的不是這個,他想要的,是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只要世人皆知皇后的人選是徽和帝應允的,所有的問題,在那張聖旨面前,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還請父皇憐惜兒子,立個旨意吧。」東方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
徽和帝並不想遂了東方靖的意,可他又想到了東方靖剛剛所說的那番話。
是啊,承燁和蘭馥是大景建朝以來第一對龍鳳胎,是祥瑞,這……或許也是上天的警示?
「父皇,還請您憐惜兒子!」見徽和帝一直不鬆口,跪在地上的東方靖再次高聲道。
……
徽和二十六年,六月十七日亥時三刻,徽和帝東方和正於紫微宮內駕崩!
楊興運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他是想瞧瞧徽和帝用不用喝茶的,沒成想喊了好幾聲都沒有聽見徽和帝的回應,他大著膽子探了探鼻息,這才發現徽和帝駕崩了!
皇帝駕崩,喪鐘響起,所有人都被宮內的鐘聲驚醒了。
「爺,您慢些!」華頌宜見東方靖慌的厲害,走出好遠都沒來得及穿上鞋子,趕忙說了出來。
被她這麼一喊,東方靖也回了神,瞧著比剛剛穩重了不少,不過面色依舊不太好看。
「姩姩,是父皇……父皇不在了……」東方靖語氣低落。
華頌宜不知道東方靖對徽和帝這個父皇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厚,但瞧著東方靖這般模樣,她心裡也清楚,他是真的難受。
「爺,皇上駕崩,宮裡的事情一定又忙又亂,還請爺顧念自己的身子,母妃若是知曉您這樣,心裡只會更難過。」
「您還有妾和孩子們呢。」
華頌宜輕柔地說著,還順帶拍了拍他的肩膀。
門外傳來了易瀚海的聲音,是詢問東方靖駕馬進宮還是套馬車了。
這麼要緊的關頭,自然是駕馬進宮。
華頌宜也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伺候東方靖更衣,東方靖離開前,華頌宜又讓珍珠將小廚房準備的糕點遞給易瀚海。
宮裡事情繁多,只怕東方靖也想不起來用膳,但願這糕點能有些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