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加起來六十多歲的人打了半天，倒是很巧妙地避開了臉，只是頭髮有些凌亂。
衣服上全是對方踹上來的腳印，尤其雪翁一身白衣都沒法看了。
是小二的一聲「飯來了」中止了這一戰。
戚飛燕也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許是在城郊的位置，客棧人並不多，樓下擺了三桌酒菜。
戚飛燕和兩位師父坐在一起，親自給他們添酒。
呷了一口酒，玄醫指了下樓上。
「是不是還有一位沒下來？」
戚飛燕點頭，「是。姨娘身子不太舒服，晚飯我讓華雲給她端進房裡了。」
話音剛落，華雲焦急的聲音就從二樓傳來。
「頭兒，小夫人不見了！」
戚飛燕臉色一變，飛快上了樓。
果然，房間裡人已經不在，包袱也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字條：有事，先走一步。
戚飛燕心下一墜，「去追！」
「是！」飛諜和毒諜留下來照看，香諜和夢諜出去找人。
兩個弱女子在外太危險，萬一遇上歹人，她要如何向爹娘交代？
戚飛燕滿臉自責，「定是我照顧的不夠周到，才讓姨娘有了離開的心思。」
雪翁靠在門邊，幽幽道：「可能是怕見到我們，所以才跑了。」
戚飛燕扭頭，不解。
「為什麼會怕？」
雪翁聞著這房間裡似有似無的一股香味，若有所思，「一種直覺。」
香諜和夢諜將方圓十里的房梁都踩遍了，也沒有找到小夫人她們主僕二人。
戚飛燕輕嘆口氣，「算了。姨娘要是存心躲著，也很難找到人。」
她回房間畫了兩幅畫像，交給客棧的掌柜，讓武家鏢局的人如果看到她們，暗中保護一下。
玄翁和雪翁瞧了都有些納悶。
「你不是一向不待見你這個小娘嗎？怎麼忽然對她這麼上心，還將人特意帶到江南？」
玄翁問。
戚飛燕道：「從前是我不懂事。如今三房只剩下哥哥、我和姨娘，同氣連枝，應該互相照顧。」
玄翁和雪翁看著這個忽然變得懂事知禮的寶貝徒弟，再想想以前那個皮猴樣子，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有父母在的時候，人還是會保留孩子的模樣和性情。
父母不在了，孩子便被迫長大了。
「大師父，二師父，我寄給你們的藥方，方子裡其它幾味藥材有著落嗎？」
包間裡，只有他們師徒三人，商量著江尹的腿疾。
玄翁將方子從懷裡拿出來，鋪展在桌子上，指尖划過前面幾行。
「這些藥，雖然名貴，但是我和你二師父都幫你找到了。」
戚飛燕眼睛一亮，剛要跪下謝恩，雪翁就將人拎了起來。
「行了，別整這些虛的。老子家底都掏空了，你負責補上我的小金庫。」
戚飛燕呲牙一笑，「沒問題，我來補！」
玄翁含笑看著他們，又垂眸點了點藥方。
「目前只差兩味藥材，一味還魂草，鬼門裡有。還有一味是冰山雪蓮，皇家御藥房應該會有。」
戚飛燕沉吟片刻，「御藥房……」
她已經開始在腦子裡搜刮京城的人脈，看誰能和御藥房搭上關係。
御藥房的藥材都是提供給皇家的，難道要再去皇上面前打個感情牌，討要一番？
哥哥的腿是當初為救皇上傷的，這麼多年來皇上也對哥哥頗為照顧，可救駕之功皇上自己可以放在心上，他們卻不能挾恩圖報。
這事說多了，有理也會變成沒理，徒惹人生厭。
要麼去求求公主？
正想著，玄翁道：「盛京有個涼家，涼家有個採藥人，你二師父和他有點交情。只要銀子給到位，冰山雪蓮可以搞到。」
戚飛燕一臉驚喜地朝二師父看過去。
雪翁還是那副冷漠如山的表情，卻是「嗯」了一聲。
「銀子交給我，只要我拿得出來，多少都行！」
錢債比人情債好還多了。
雪翁輕哼道：「在你這，金山銀山都比不上你哥哥的兩條腿。」
戚飛燕：那是自然！
「冰山雪蓮也有了著落，那麼現在只要能從鬼門拿到還魂草，哥哥的腿疾就有救了！」她欣喜若狂，激動不已。
雪翁給她潑冷水，「沒那麼簡單。
鬼門的名貴藥材據我所知都在秘閣中鎖著，而秘閣的鑰匙只有鬼門掌門巫妖有。」
戚飛燕：「所以想要拿到還魂草，就必須得見到巫妖。」
「不僅要見到，還要想辦法說服他把藥給咱們。」
玄翁食指在桌上輕輕點了兩下，「這可不是一件易事。還魂草是鬼門的鎮門之寶，平白無故的巫妖不會把它給你。
何況，你是崑崙府的人。咱們和鬼門的關係你也知道，尷尬得很。」
戚飛燕道：「無妨，我去求。」
雪翁：「你怎麼求？」
「跪著求。」戚飛燕抬眸，對玄翁和雪翁道：「大師父，二師父，我想拜巫妖為師。」
話音剛落，桌子「啪」地一聲，四條腿就這麼斷了。
「你敢！」雪翁大怒：「我打斷你的腿！」
斷她的腿就跟斷桌腿一樣，那麼簡單。
戚飛燕心不由哆嗦兩下，卻還是迎面二師父的怒容，「打斷我的腿，就允許我拜師嗎？」
「你個孽徒——」雪翁氣得揚起手來，被玄翁給適時攔住，道：「拜師，也不是不可以。」
「師哥，你瘋了！」
雪翁把怒氣轉移到玄翁身上，「崑崙府和鬼門勢不兩立啊！」
玄翁冷冷白他一眼，「是你和巫妖之間勢不兩立，跟咱們兩個門派沒什麼關係，和咱們徒弟更沒關係。」
戚飛燕眸光閃了閃，想起在樓梯上薛肅和二師父打的那一架，不禁想：二師父和巫妖到底有什麼關係？
咱也不敢問吶。
「大師父支持你。」
「謝大師父。」戚飛燕剛要跪下，就被玄翁扶了起來。
玄翁看著她，眸子略深，「其實，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戚飛燕看著大師父鄭重其事的樣子，心臟一緊，「什麼事？」
玄翁看了雪翁一眼，見他不說話冷靜下來，才開口道：「你娘在北漠邊境設下的毒網叫做『玉石俱焚』，可對？」
戚飛燕點頭，「是。」
「這玉石俱焚，是鬼門的利器，且是巫妖的獨門絕技。」
玄翁對上戚飛燕驚懼的眼神，「我們猜想，你母親設下那毒網，必定是巫妖教給她的。
而你，想要破毒網，把你爹娘找回來，還真得拜師學藝。」
戚飛燕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娘親在邊境布下的毒網，居然是巫妖的絕技！
那么娘親和巫妖又有什麼關係？
巫妖怎麼會把自己的獨門絕技傳給娘親？
「想拜師，沒那麼簡單。」
雪翁重重哼了一聲，「鬼門收徒可不像咱們崑崙府這麼草率，那是九死一生。巫妖至今沒收徒弟，眼光極高。
你是我和玄醫的親傳弟子，雖然我們的本事你沒學到多少，但僅憑這一點，巫妖就很難收你。」
戚飛燕眸子卻掠過一抹堅定。
為了哥哥的腿，這師再難拜，也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