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黛絲來說,要贏過艾莉這個勁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勝利來之不易,所以她忍不住呼呼笑出聲來。
艾莉那像是人造物的美麗容顏毫無動靜,但看在黛絲眼裡,她的表情正因為打擊而變幻著。確認這一點的黛絲,臉上的笑容更強烈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似乎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黛絲心想。
上次像這樣開心地展露笑顏是什麼時候的事呢?黛絲已經記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從父親大人開始一心埋首工作後,自己就很少再笑了。
會變得這麼開心,是因為喝了可樂的緣故嗎?還是跟艾莉很聊得來的關係?黛絲說不清,也許兩者都是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黛絲繼續跟艾莉搭話。
「艾莉,你的魔法是誰教你的?艾倫大人嗎?」
「不,是我自己學會的。」
「騙人,魔法可是很難的,艾莉不可能自己學會。」
「我才沒騙你,剛才的火球就是我自己學的。」
艾莉說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半包辣條。聯想到艾莉曾說過的話,黛絲不禁若有所思,問道:「莫非……艾莉是因為吃了辣條才能用火球的嗎?」
「對我來說是這樣的。」艾莉點點頭。
黛絲眼中浮現一抹光亮。她一直都對魔法這種事物很感興趣,只可惜她沒有天賦,怎麼努力都學不會魔法,而現在她看到了機會。
「那我也可以嗎?」
「可以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吃了辣條,也能像你一樣使用火球嗎?」
「黛絲的話,應該不行吧。」
這個回答讓黛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艾莉雖然默不作聲,但看到了這一幕,她稍微想了想,改口對黛絲說:
「其實我也不清楚,黛絲要吃吃看嗎?也許能成功。」
「咦?可以給我吃嗎?」
「嗯,好東西要跟朋友分享。」
「你說……朋友……」
朋友這個詞,讓黛絲稍稍怔住。
作為亞爾貝因家的獨生女,黛絲因為外貌和地位受到男性崇拜,但因為太受男生歡迎以及被良好的家境給寵壞,因而造成了高傲的性格,所以很少會有女生願意接近她,女生聚會上她常常是被孤立的那個。
而黛絲的父親——梅文·亞爾貝因侯爵在宮廷中的立場,更是加劇了這一狀況。
梅文侯爵,是北境王國最有影響力的貴族之一,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就是牆頭草。
在王國派系分明的貴族圈子中,梅文侯爵沒有加入任何派系,但他並非中立,而是擅長見風使舵,哪一派有優勢時就會倒向哪一邊,因此常年在各派系之間來回晃蕩,是個如蛇蠍般的人物。
出於這個理由,宮廷中沒有一個人願意接納梅文侯爵,因為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倒向對方陣營,從背後捅自己一刀。所以大人們都告誡自己家的小孩,不要同亞爾貝因家的小孩走得太近,在這種家教之下,也難免同齡人都會用異樣眼光看待黛絲。
在這多重因素的影響下,黛絲的朋友很少,少得可憐,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就只有那位願意接納她的公主殿下。然而兩人見面的機會很少,所以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孤身一人。
正是因為這樣,黛絲才會因為艾莉的一句「朋友」而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你不想吃嗎?」
艾莉的詢問在耳邊響起,黛絲回過神來,看向艾莉手裡的辣條。
「吃掉你的辣條,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艾莉滿不在乎地聳肩,「那裡還有很多,而且也不用擔心艾倫在旁邊囉嗦,吃多少都可以。」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
黛絲接過艾莉遞過來的辣條,迎著那讓人胃口大開的氣味,輕輕咬上一口——
好辣!
黛絲瞬間淚眼朦朧。
名為辣味的強烈刺激,讓淚腺一下子潰堤了,雖然她早就猜到辣條會很辣,但還是小瞧了它的威力。
黛絲後悔了,都怪辣條的香味太誘人,害她沒能忍住誘惑。
她想把辣條吐出來,但那樣做太不禮貌了,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吃了辣條後自己到底能否使用火球,所以她強忍著嘴裡的燒灼感,硬是將一整根辣條全部吞進肚裡。
黛絲已經做好了今晚會胃痛的覺悟,但奇怪的是,當她把辣條咽進肚中後,火辣辣的感覺卻消失了。當然了,口腔里的燒灼感仍然沒有消退,但肚子卻沒有任何不適。
黛絲因為這無法理解的狀況眨了眨眼。
「怎麼樣?黛絲能使用火球嗎?」
「咦?啊,我試試。」
艾莉的詢問再次讓黛絲回過神來,她將疑惑暫時放在一旁,學著艾莉的樣子伸出一隻手,然後集中注意力。
然而什麼事也沒發生。
在黛絲手掌中的,就只有輕飄飄的空氣。
「看來黛絲沒辦法使用火球,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
黛絲心不在焉地附和著,雖然沒能用出火球挺遺憾的,但她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魔法上了。
她想吃辣條。
沒錯,雖然嘴裡仍然殘留著火辣辣的感覺,但不曉得為什麼,她的腦中湧起強烈的欲望,想要繼續吃辣條。
這種欲望促使黛絲開口說道:「艾莉,我可以吃剩下的辣條嗎?」
「可以,不過繼續吃也不一定能成功。」
「嗯,我知道。」
艾莉大概是認為黛絲對火球的事沒死心,所以才會這樣說,但實際上黛絲早就不關心那件事了。
在艾莉的注視下,黛絲拿起包裝袋,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辣條。雖然吃相有些粗魯,但已經無所謂了,反正現在又不是在舞會上。
果然還是很辣。
舌頭上傳來的衝擊仿佛當頭一棒,讓懷著決勝心思的黛絲有些退縮,但辣的同時卻又很過癮,讓她欲罷不能,再加上不用擔心鬧肚子,因此反而吃得更大口了。
「呼——!」
將剩餘的辣條一口氣吃完,黛絲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艾莉大概也看出她的心情了,開口問她:
「好吃嗎?」
「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黛絲坦率地說著自己的感受,雖然一口氣吃了很多,但不知道是不是辣味開胃的關係,她反而更餓了。
而對於黛絲的稱讚,艾莉得意地揚起下巴,仿佛受到稱讚的是自己一般。
「哼哼,因為是艾倫變出來的,當然好吃。」
「咦?辣條也是艾倫大人用魔法變出來的嗎?」
「嗯,是艾倫變出來的,我親眼看到的。」
「這……不愧是艾倫大人,真是太厲害了!」
黛絲下意識地發出驚呼。艾莉目不轉睛地看了她一陣子,然後問她:
「你覺得艾倫很厲害嗎?」
「當然了!」
黛絲不假思索地回答。對於做出這種反應的黛絲,艾莉呼地朝她伸出右手。
黛絲一瞬間明白了艾莉想要做什麼,也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兩人在桌子上緊緊握住彼此的手。
那並非簡單的握手,而是像齒輪咬合在一起一樣,是崇拜同一個神的信徒之間的互相理解。
「我們真聊得來……我很中意你,黛絲。」
雖然和「情敵」聊得來有種十分複雜的感覺,但看得出來艾莉在艾倫大人很出色這一點上有著同樣的見解,黛絲也就接受了她的示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黛絲也因此多了一個朋友,所以她自然而然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謝謝你,艾莉。」
黛絲老實地表達感謝,對此艾莉只是輕輕搖頭。
「不用謝,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