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傳已久的技法？」
艾倫聽見銅須口中念念有詞，不由得愣了愣，自己隨口瞎掰的東西，怎麼就成了矮人失傳已久的技法了？
看銅須不回答艾倫的問題，在一旁豎耳偷聽的艾莉似乎有點急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艾倫以手制止了她，這時候應該讓對方好好思考一下。
雖然艾倫本身對鍛冶什麼的並不感興趣，純粹只是為了製造話題隨口問問而已，但聽銅須這麼一說，他反倒有些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失傳已久的技法呢？
最後銅須好像終於整理出了答案，抬頭正眼看向艾倫。從他的態度來看，方才產生的怒氣並未完全消失，但似乎也多了另外一種情感。
「就我所知，矮人歷史上曾誕生過一位傑出的王者，而讓那位王者聞名於世的，正是名為降龍十八錘的鍛冶技法。他所使用的錘法，據說每一錘的力道都足以敲碎巨龍的頭骨，而由他鍛造出來的道具，也都是質量極高的珍品，其中有幾件甚至一直流傳到了今天，被當做國寶存放在矮人的寶物庫里。其他還有降龍十九錘與降龍二十錘的說法，但都只是傳說罷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如今已經沒有矮人能使出那種錘法了。」
「這樣啊……跟我所了解的傳聞差不多。」
艾倫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點點頭，心底卻冷汗直流，什麼差不多，差遠了好吧……只能說人走運了，連瞎掰都能說中。
「你果然不簡單。」見艾倫淡然的樣子，銅須佩服地說了句，然後開始挪動原本停下的雙腳，「既然你也是內行人，那就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邊走邊說吧。」
「嗯……」艾倫心虛地點點頭，牽著艾莉的手跟上去。
一時之間，沉默再次降臨周遭，只聽得到三人的腳步聲。
經過這段沉默的時間，銅須似乎對內心的某種糾葛做了個了斷，緩緩開口說：「首先，我在熟人面前，都稱自己為鍛冶技術開發家。」
只是自稱嗎？艾倫不禁這樣心想，但沒說什麼。
「以往矮人的鍛冶技術聞名世界，凡是矮人打造出來的道具就算不是珍品，也絕非隨處可見的普通貨色，然而數年前，矮人的都市遭到霜龍襲擊，那一場災難使得大量工房被毀，許多技術也因此失傳了。」
唉。銅須說著嘆了口氣。
「技術丟失帶來的直接損失就是使得矮人中的優秀工匠越來越少了，大家都選擇得過且過，不願去重新開發技術，還自視甚高地說什麼就算只使用現有的技術也依然處於領先地位。」
這個說法其實沒有錯，時至今日矮人的鍛冶技術仍然是眾多種族中數一數二的，矮人製作的道具也還是炙手可熱的暢銷品，一點也不像遭受過重創的樣子，這反過來證明了矮人們昔日的鍛冶技術有多麼輝煌。
但是——
「——那種想法簡直愚蠢透頂！」
這時銅須橫眉豎目起來，就好像一肚子火沒處發泄，唾沫橫飛地大聲嚷嚷。
「那些技術都是我們矮人智慧與汗水的結晶，讓它們就這樣徹底失傳，絕對是最無知的想法，也是對祖輩們的不敬！只有自以為是的蠢貨才會那麼想！」
「嗯……」
艾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本身對於這方面並沒有太多興趣，先前的些許好奇心也早已消失，所以很難對銅須的情感產生共鳴。
但話題是自己先挑起的，必須得負責到最後，所以一定得說點什麼。
艾倫記得老爹曾說過，發怒並非強硬的表現，反而是客戶內心出現軟弱的證明，只要抓住時機趁虛而入，就可以在對方心中打進對己方有利的楔子。
眼下雖然不是在談生意，但應該也能適用。
在心裡嘟囔了句「好麻煩」，艾倫稍微加快腳步，走到銅須身邊，抱著濫好人的心態開口說：「銅須先生，我有一個疑問，你說你是鍛冶技術開發家，那你打算開發什麼樣的技術？」
在發怒的人面前，安慰有時也會成為怒火的助燃劑，所以艾倫沒有那樣做，而是順著話題繼續聊下去。
銅須把視線拉回來，開始細細思量。有一段時間誰都不說話，只是默默走著，經過一段令人焦急的時間後，他開始說起。
「我現在正在開發的技術……呃，與其說是技術，倒不如說是一種道具，一種擁有強大力量的道具。」
「是什麼樣的道具呢？」
「那是一種能夠藉助噴射工質向前推進的飛行道具，整個飛行過程不需要藉助任何人力，當然魔法也不需要，是一種能完全獨立運行的道具。實際上那個道具在霜龍襲擊之前就已經失傳了，之所以先從這個入手，是因為我想讓其他矮人知道，我們是有能力重拾已經失去的技術的，換句話說開發這個道具只是一種手段，不是目的。」
嗯，完全聽不懂。
但為了不讓無知顯現在臉上，艾倫裝模作樣地點了下頭。
「哦，看來你在做的是相當了不起的研究啊，那麼研究進展到哪一步了？」
艾倫覺得對方不可能告訴自己這麼重要的事情，但還是問出了口，那是因為他有個疑問，如果銅須是個著力於開發失傳技術的人士，應該會得到其他矮人的尊敬才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留在矮人的都市才更加明智吧，那裡有別處沒有的鍛冶氛圍，也能夠與其他矮人互相對照知識，為什麼銅須會獨自來到這麼個偏遠的城鎮呢？
艾倫的這種疑問立刻得到解答。
「你問研究進展嗎？」銅須神情陰暗地搖搖頭，低聲說，「毫無進展，一點都沒有，原地踏步。」
艾倫沉默地點了點頭，這個回答可算不上好，得好好思考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才不至於失禮。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銅須就再次說起來。
「能夠運用鍛冶技法生產道具的矮人被稱為工匠，但老實跟你說，我根本沒了不起到能稱之為優秀工匠。」
咦？艾倫心裡叫了一聲。那也就是說是一個鍛冶技術拙劣的人在開發失傳技術，他真的沒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