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艾倫「要好好吃飯」的囑咐,艾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部,點點頭說:「嗯,我會好好吃飯,讓薩拉小姐懊惱不已。」
艾倫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扯到薩拉小姐,但他沒多問,不過——
「逐漸長大啊……也許有一天,艾莉也會交到男朋友呢……」
在艾倫眼中,艾莉是個無可挑剔的美少女,不,不只是在他眼中,在所有人看來她都很漂亮吧,所以艾莉長大之後一定會變成大美女。艾倫想像起眾多年輕人爭相追求艾莉的情景,不過他沒有那種經驗,想像的情景都是從電視看來的。
可能是受到這個話題的影響,不知道為什麼,艾倫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似乎有點抗拒那一天的到來。
是因為自己毫無戀愛經驗,所以對帥哥美女甜甜蜜蜜的場景多少有些吃味嗎?還是說不願意艾莉被某個臭小子用花言巧語給騙走呢?
「男朋友?艾倫在說什麼?」
聽艾莉這樣問,艾倫就知道自己又把心裡的想法講出來了,愛自言自語的毛病果然還是得改一改,總之得先回答艾莉的問題。
「艾莉不懂男朋友的意思嗎……該怎麼說呢,男朋友就是艾莉喜歡的人,所以,艾莉你喜歡哪種類型?」
「我最喜歡艾倫。」艾莉不假思索地說。
「哈哈,那真是太高興了。」聽到年紀還小的艾莉說的客套話,艾倫直率地笑了,他打心底喜歡著艾莉,聽到她也說喜歡自己,怎麼會不開心呢?
「那……艾倫最喜歡的是誰呢?」艾莉這時問道。
「哈哈,這個嘛,我最喜歡艾莉哦。」艾倫笑著說,抬手摸摸艾莉的頭,柔順的髮絲從指縫間穿過,痒痒的很舒服。
話說回來,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情操教育的問題呢?艾倫不禁心想,聽說這裡的教堂有開設課堂,或許把艾莉送過去上課比較好。不過她有想過未來長大後要做什麼嗎?艾倫覺得有必要問問本人的想法。
「艾莉,我想跟你談談未來的事情。」
「嗯,明天我想吃……」
第一反應果然是吃啊,艾倫忍住苦笑,打斷艾莉的思考。
「不是,我想談更遠的事情。」
「那後天……」
艾倫的苦笑更深了。
「不是明天,也不是後天,是更遠的事情。就比如說我吧,我希望二十年後還能像現在這樣,跟艾莉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二十年後嗎?」
艾莉陷入思考,是在想像未來的場景嗎?艾倫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只見她沮喪地搖搖頭。
「二十年後,艾倫就從大叔變成老公公了。」
「才不會那麼老!」
艾倫哭笑不得,他今年二十九歲,年齡一直是他最敏感的話題,但艾莉這孩子,就喜歡專挑人的痛處戳,真是讓人防不勝防,然後就在這時——
「要吃嗎?」
艾莉突然拿出兩個東西,遞到艾倫面前,成功地轉移了話題。
「咦?這是……?」
藉助著從上方灑下的月光,艾倫才看清那是兩個橘子,眼中不由得浮現一抹訝異。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兩個橘子的?話說這個季節會有橘子嗎?」
「是果蔬沙拉里的裝飾水果,我用魔法催熟了。」
「連這種事都能做到……魔法還真是萬能啊。」
艾倫感嘆著接過其中一個橘子,因為忙於剝皮的關係,兩人間陷入暫時的沉默,隨後便被念念有詞的艾倫給打破。
「像橘子啊,就是要一點一點把裡面的絲剝乾淨才好吃」
「……哼,艾倫就是這樣在意細枝末節才沒辦法出人頭地。」
「要你管。」
艾倫無視艾莉的吐槽,張嘴吞下一瓣橘子,強烈的酸味猶如尖刀一樣刺進味蕾里,讓他忍不住在眉間擠出幾條深深的皺紋。
只能說,魔法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萬能。
雖然很想吐掉嘴裡的橘子,但畢竟是艾莉特意送的,艾倫硬是忍著把整個橘子全部吃掉,並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剛才說出人頭地……我覺得,就算沒辦法出人頭地,能跟艾莉一起過平淡的日子也挺不錯的呀。」
「嗯……」艾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讓人猜不出她到底是贊成還是不贊成,只見她拿出幾樣像是卡片的東西,說:「艾倫,我有東西想送你。」
「咦,送我東西?」艾倫眨眨眼,「是禮物嗎?」
「嗯。」艾莉點頭,抽出其中一張卡片遞過來,「首先是這個——捶背券。」
捶背券……艾倫無言地接過那張卡片,這簡直是小學生級別的禮物,不過倒也符合艾莉的年紀。
「然後是早上叫你起床券。」
早上你起不來好吧,艾倫在心裡吐著槽。
「再然後是早上幫店裡打掃衛生券。」
都說了你早上起不來。
「最後是晚上不會瞞著艾倫偷偷吃零食券。」
你果然在偷吃零食!
艾倫差點叫出聲,但看到艾莉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努力忍住想要說教的心情。艾莉難得會送他禮物,不能否定她的好意。艾倫輕輕嘆了口氣,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裡。
「謝謝你,艾莉,這些禮物我會好好保管的。」
艾莉輕輕搖頭,說不用謝。
看她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艾倫感到一絲困惑,他猶豫了一下,張嘴問道:「話說……艾莉為什麼突然要送我禮物呢?」
「因為薩拉小姐說過,有恩就要報,艾倫幫過我,所以我要報答你。」艾莉以認真的表情如此說道。
「報恩……嗎?」
艾倫輕喃了句,老實講,報恩這種說法讓他有種失落感,說報恩實在太見外了,顯得關係太生疏,為了讓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艾倫以同樣認真的表情搖搖頭。
「艾莉,你不用報恩。」
「為什麼?」
「因為……」
因為一家人不言謝——艾倫本想這樣說,但腦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一句電影台詞,想了想覺得還挺不錯的,於是他便臨時改了口。
「我會養你。」
「……」
艾莉發出冷淡的「哦」的一聲,偏過頭去不再看艾倫。看見她的這種態度,艾倫不禁露出懊惱的表情,他在想或許不用那句台詞比較好嗎?
而在一旁,艾莉偷瞄著艾倫。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對於這個除了薩拉小姐之外相處時間最長的人,艾莉已經了解了很多。
他有很多缺點。
廚藝水平很差,笑點非常怪異,還能面不改色地講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以及——很不擅長打理她的頭髮。艾莉摸著從肩膀垂下的一縷金髮,回想晚飯後的事。
因為艾莉一直以來總是把頭髮披在背後,偶爾也想要換個髮型,於是洗完澡後跑去拜託艾倫,結果艾倫在她頭上打了一個又一個死結,然後……艾莉決定不換髮型了。
可即使是那樣他也有很多優點。
對任何人都很講究禮貌,好奇心旺盛,對於身為吸血鬼的艾莉也一直都以平等的態度相待,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很溫柔。
艾莉把手放在胸前,感受著仿佛在搏動的心跳。
他是接納了失去一切的自己的人,能夠在名為「奇妙」的店裡與他相遇本身就是一種奇妙,更是一種幸運。所以她在心裡祈求著,祈求這樣的幸運會永遠持續下去。
「……我不介意,艾倫。」
「咦?」
見艾倫困惑地望過來,艾莉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她本來沒想說的,想捂住嘴,但太遲了,於是乾脆不遮掩了。
「……我很喜歡你……雖然是大叔,但我還是覺得再給你一個橘子也沒關係。」
說完,她又拿出一個橘子,艾倫哭笑不得。
「你到底藏了多少個橘子在身上啊,還有不許叫我大叔……算了,估計你也不會聽,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艾倫從草地上起身,然後伸出一隻手。艾莉的視線移到那隻手上,自然而然地握了上去。
「嗯,一起走到天涯海角。」
「只走到家啦!」
而後,兩人手牽著手,一同邁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