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艾倫因為感到口渴而醒來,他用手去摸放在床邊的杯子,卻發現杯子是空的。
「真沒辦法……呼哇……」
艾倫不禁打了個呵欠,雖然這段時間以來他就像乖寶寶一樣早睡早起,但畢竟是中途醒的,實在是沒睡飽。
他吞了口口水,用來暫時濕潤乾燥的喉嚨,然後穿起拖鞋,走出房間打算去廚房拿水喝。
今天店裡的生意不算太好……腦中剛浮現這個想法,艾倫就搖了搖頭。
今天一口氣賣掉了六百瓶可樂,都這樣了還嫌生意不好未免也太貪心了。即使如此,艾倫還會有生意不好的感覺,是因為今天除了那幾名熟客外,就幾乎沒有其他客人了。
艾倫也知道眼下店裡的商品種類很少,很難以吸引更多顧客前來,等以後解鎖其他商品後,這個狀況會逐漸好轉,但這並不代表可以高枕無憂。
老爹曾說過,怠惰是失敗之本,不要滿足於一時的安穩,目光放遠才能長久。
雖然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但只要聽老爹的就對了,艾倫謹記這份教誨,走在安靜的走廊上。
安靜不是件壞事。比起人聲嘈雜,他也比較愛好寂靜,每當遇到嗓門大的客人又吵又鬧的時候,雖然沒寫在臉上,其實他心裡煩透了。
但這並不代表他性格虛偽。將本性隱藏在表情面具下,以熱情的態度接待客人,本就是服務業的基本。要時常保持微笑,這句話說起來雖然簡單輕快,但誰又能明白其中的心酸與辛苦呢?
反正艾倫現在是明白了。
摸著黑來到廚房,艾倫撥下開關,明亮的燈光瞬間驅散黑暗,然而眼前出乎預料的一幕,卻令他肩膀劇烈地一震。
廚房裡站著個人。
在開燈前艾倫完全沒有注意到那裡有人,所以才會驚訝得倒抽了口冷氣。
「——艾莉!」
艾倫下意識地驚呼,叫出那個小小人影的名字。沒錯,一聲不吭站在廚房裡的人,正是身穿白色睡衣的艾莉。
「是艾倫啊。」
艾莉聳聳肩,相比於咋咋呼呼的艾倫,她顯得淡定多了。
「除了我還能是誰,倒是你這麼一聲不吭地站在這裡,我都快被嚇死了。」
艾倫嘴上雖然抱怨,心底卻鬆了口氣,注意到艾莉正盯著自己看,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話說回來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被艾倫這樣問,艾莉稍稍別開視線。
「沒什麼,只是睡不著。」
「睡不著?」
艾倫狐疑地皺起眉頭,跟艾莉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他,鬼點子見多了。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這丫頭根本不是睡不著,而是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艾莉半夜偷偷起床是想幹什麼呢?艾倫細細思索著,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下午的時候,因為要吃晚飯的關係,艾倫強行拿走了艾莉只吃到一半的辣條,放進冰箱裡存放,同時被收進冰箱裡的還有一瓶只喝了兩口的可樂,他可沒有忘記艾莉那時幽怨的眼神。
所以說——
「——艾莉,你該不會是來偷吃零食的吧?」
艾莉的睫毛微微抖動,但馬上就被罕見的強硬態度給取代,她衝著艾倫挺起胸膛,大聲說:
「雖然想吃,但是沒有吃!」
這種事有必要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嗎?艾倫一邊這樣想,一邊對她說「是嗎」,然後伸手去拿杯子喝水。
冰涼的液體滑過,乾燥的喉嚨得到了濕潤,艾倫舒暢地吐出一口氣,原本若有若無的睡意也一下子全消失了,他望向眼睛睜得溜圓的艾莉,不禁問道:「怎麼,艾莉,你真睡不著啊?」
「嗯。」艾莉點頭,「因為白天一直在睡。」
「也是……」艾倫不由得露出苦笑,因為下午沒什麼客人的關係,艾莉無事可做只能趴在櫃檯上睡覺,也難怪她現在會睡不著。
「既然如此……」
這樣說著的艾倫,轉頭望向窗外,今晚的天氣格外晴朗,天上的明月與星星顯得十分清晰,他不由得突發奇想。
「艾莉,我們出去轉轉怎麼樣?」
「現在?」
「對,怎樣,想去嗎?」
「嗯,好。」
想法達成一致的兩人,來到了室外。
和白天時不同,視線前方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人影,在那裡只有寂靜、黑夜與星光。
艾莉奔跑了起來。
是為沒有礙事的陽光感到欣喜嗎,還是因為兩人一起外出的關係?艾倫搖搖頭,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無所謂,只要她開心就好。
艾倫沿著道路追趕著她,比上次跟艾莉一同外出的時候步幅略大了一些,不過對艾倫來說這倒是剛剛好的步幅。
最後艾莉似乎覺得累了,走到路旁的一片草地坐下,慢慢地躺了下去。艾倫坐在她身旁,也與她躺在了一起。
「星星真亮。」
「是啊,確實很亮。」
眼前是美麗的夜空。
艾倫望著天空,感慨萬千地嘆了一口氣,有生以來不曾見過如此清晰的夜空,光是看著這樣的風景,就讓他覺得不枉此行了。
艾倫不禁心想,如果能一直過這種平靜的日子該多好。
這種心情讓他猶豫起來。
真的有必要跟沙鷲魚死網破嗎?
那個人是為了金錢而來,既然如此,乖乖把錢給他不就完了?錢沒了還可以再掙,平靜一旦被打破,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實際上在剛遇到艾莉那會,艾倫就曾這樣想過,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個人原因把艾莉卷進麻煩里,而隨著兩人的關係逐漸親密,這個想法也變得愈發強烈。
艾倫看向艾莉,這個他想要好好照顧的少女。
視線從她耳邊的金髮一路往下移,然後在經過纖瘦的腰部時停了下來。好細的腰啊,小孩子的腰都這麼細嗎?他不禁心想。
「——艾倫在看什麼?」
艾倫正發呆,耳邊突然傳來艾莉的聲音,抬起視線一看,才發現艾莉不知什麼時候把頭偏了過來。
「啊,沒、沒什麼。」腦中浮現類似於偷瞄女生被發現的心情,艾倫驚慌失措地別開視線,「只是覺得你的腰很細,有好好吃飯嗎?」
「嗯?」
耳旁傳來的聲音顯示艾莉似乎偏了偏頭,大概是對艾倫的問題感到不解吧。這也難怪,畢竟每次吃飯兩人都是一起,有沒有好好吃飯,在她看來艾倫應該很清楚才對。
艾倫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但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說下去。
「咳咳,總之,現在艾莉正值發育期,要好好吃飯哦。」
雖然只是試圖挽回顏面的話語,但也的確是艾倫的真實想法。人類和吸血鬼都有壽命的限制,相對地能夠成長,這就代表艾莉會逐漸長大,艾倫可不希望因為小時候沒攝取足夠營養,而影響到她的成長。
沒錯,從說出「一起生活吧」那句話起,照顧艾莉的成長就已經是艾倫不可推卸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