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免費飯票

  女子稱帝,阻礙重重,何況她的身份是前朝遺孤。陸遠笛想盡一切辦法,還是發現,這事根本沒法在不流血的情況下完成。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多破一次戒。

  她要弒君。

  現在的小皇帝明面上是陸家人,其實只是被李籬扶起來的傀儡。李籬倒了,多方惦記著他坐著的皇位,而陸遠笛只是其中之一。

  陸遠笛深謀遠慮,為了一舉成功,她幾乎推演了所有的可能。

  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那日桃花山依舊月明星稀,晴朗無風。陶眠開著窗子消暑,在榻上淺眠休憩。

  他睡得不踏實,做了一個夢。夢中有陸遠笛的身影,她一條白裙半邊染血,站在虛無之地,笑著對陶眠說什麼。

  陶眠聽不見她的聲音,焦急地向前走,卻怎麼都觸碰不到她。

  他從睡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連猶豫都沒有,利落地下床收拾包袱。

  好歹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仙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夢,這夢一定是預示了什麼不吉之事。

  陶眠連夜離開桃花山。

  果然如夢中所預兆那般,陸遠笛遇險。陶眠來到皇宮時,那裡面已經是一片火海。

  不知道幾方人馬在混戰,他找不見自己的徒弟,只能在刀光劍影里穿行,呼喊著陸遠笛的名字。

  火光、慘叫、鮮血……

  習慣了安定平和日子的仙人被它們糾纏束縛,幾乎要擋住他的去路。陶眠陷入無盡的恐慌,他已經失去了顧園,難道還要再失去陸遠笛嗎?

  「小陶……」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被陶眠捕捉到。

  「遠笛!」

  陶眠在一個柱子後面找到負傷的陸遠笛,她傷得很重,用手捂著腹部傷口,血還在不斷地滲出。

  「小陶,」陸遠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呼吸急促,「唉,我不是在做夢吧,怎麼見到你了?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別瞎說話,」陶眠翻出止血的藥瓶,以手餵徒弟服下,「師父在呢,不會讓你有事的。」

  陸遠笛眼中有水光,但她沒有流淚。

  她偏頭望著外面通天的火和打殺聲。

  「這就是我要的……這是我想要的麼……」

  她有一瞬間的迷茫,或許是傷痛帶走了理智,讓她不免短暫地陷進混亂。

  「我想要……我究竟要的是什麼呢……」

  陶眠幫她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他潔淨的手也不免染上了血,但他握住了徒弟的雙手,讓她鎮定平靜下來。

  「徒弟,」陶眠一字一句清晰地對她說,「不管你想要什麼,不管它美麗或是醜陋,師父都會為你取來。」

  「但你要明白地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陸遠笛的眼神從茫然變得清明。

  「師父,我要皇位,我要天下。」

  要不再受任何人欺凌,要所有人臣服。

  「好。」

  陶眠回給她一個字,這是他給出的承諾,重若山海。

  桃花仙人再度出山,為了自己的徒弟。那驚鴻似的身影,如一場幻夢,讓在場的人深陷,夢中死去。

  有倖存活下來的人回想起那晚,都不免膽寒後怕。

  那般飄逸的身影,帶來的卻是接連不斷的死亡。

  有人記起了他的名號。

  數十年前,青渺宗宗主顧園的師父,那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年輕道士,也是這般,手中一截桃枝,給顧園的敵人送去噩夢。

  想不到他竟然再次現身,想不到陸遠笛竟然是他的弟子。

  陶眠不需要幾番出手,這一次就足以產生震懾。陸遠笛扯著清君側的旗幟,把所有的對手解決後,施施然地踏入皇宮。

  「陛下,臣來遲了。」

  一個時辰後,在小皇帝身邊伺候的公公領了聖旨出來。

  他不停地打著顫,因為那滴血的桃枝正抵在他的後頸。

  「念吧。」

  陶眠說。

  陸遠笛站在台階下,手中的匕首帶著新鮮的皇帝血,漠然站立。

  公公宣布兩件事。

  第一件,陛下駕崩。

  第二件,立前朝長公主陸遠笛為新帝。

  沒有人反對。

  天降下了冷雨,皇權交接的時刻,沒有一個人歡喜慶賀,反而冷寂得像在陵墓之中。

  太監綿柔細長的嗓子懸在眾人的頭頂,陸遠笛一派的人跪了一地,敵人的屍體橫在周圍,血和雨混成了涓涓的細流。

  陸遠笛隔著雨幕,遙遙望向階上的陶眠。

  她看見陶眠的臉上有稍縱即逝的痛苦,但很快,他掩飾了神情,含笑回望。

  陸遠笛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她還是害得陶眠,走到這一步。

  ……

  新帝登基,諸多事情壓向了陸遠笛,她忙得焦頭爛額。

  但能威脅到她地位的勢力,暫時不存在了。

  陶眠觀察了三日,留下書信一封,悄然離開。

  陸遠笛沒有挽留,只是送了陶眠許多禮物。

  她總以為補償得不夠。

  陶眠沒有急著回桃花山,且行且游。他看起來瀟灑,實則每晚難眠。

  那些血和尖叫,總是侵入他的夢。

  他常常滿身冷汗地醒來。

  為此才不得已四處遊歷散心。

  這一趟也不算全無收穫,路上白撿了兩個小孩。

  這兩個孩子本來是小乞丐,偷錢偷到陶眠身上,被他發現後,他沒有怪罪,還請他們吃了一頓飯。

  然後就被黏上了。

  陶眠從噩夢中驚醒,就感覺身上重得不行。

  睜開眼睛,兩張稚嫩的面容齊齊湊上來。

  「銀票,你醒了?」

  「你醒了?銀票。」

  「……你們兩個能別把白嫖視作如此理所當然的事麼。」

  陶眠拎著兩隻的後衣領,一手一個,扔到床下。

  兩個小孩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弟弟,沒有血緣關係,但是相依為命。

  陶眠看著他倆就頭大。

  當初以為能是兩個新徒弟呢,結果系統遲遲沒有上線提醒。

  現在只是他單方面成為了冤種。

  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