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凰山莊,顧名思義,是凰鳥棲落過的地方。
神鳥短暫地眷顧此地,本來是一種天賜的福祉,卻被有心人利用,強行將它困在這裡。
陶眠走出破敗的屋子,仰起頭,對著鳥背上的人喊了一句——
「上面的朋友你好嗎?」
「……」
上面的朋友沒說話。
不知道是因為距離太遠,還是認為這麼隔空對著喊顯得很二。
「上面的朋友真高冷。」
陶眠自顧自地嘟囔一句,那截桃枝卻被他緊緊握住,不管外在如何輕鬆,手可是沒放鬆過。
既然高冷的朋友不過來,那就只能他過去了。
陶眠正打算動作,不知對方是否提前預測了他的行動。凰鳥沙啞地嘶鳴,張開巨大的翅膀,直奔他的方向襲來。
哪怕被拘束多年,巨凰的威壓仍是沒有消減太多。不用旁的招式,單是那每一片羽毛上附著的靈力,就能把人生生刮死。
陶眠俯低身子,將將躲過,看樣子大有餘裕,還能吐出嘴巴里不小心吞進去的沙子。
「咳咳,還真是不客氣……」
他揮了揮面前的土,試圖看清楚對方的位置。這時從身後傳來一陣勁風,神鳥再起,眼看著要把站直了的他狠狠拍進地面——
這一次巨鳥掠過,房屋傾頹大半,落得一片廢墟。
廢墟之中卻不見陶眠的身影。
巨凰之上的人眼神四顧,正搜尋仙人的蹤跡……
「找我嗎?」
身後有一道聲音乍起,驚異回頭,陶眠笑意盈盈地望著。
「齊莊主,你還是適合當個商人,不適合修煉。」
齊允沒想到陶眠的行動竟然如此捉摸不定。他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對方已經近了他的身。
「仙君又何必壞我的好事,我一介凡人,只有這個小小心愿……」
「齊莊主,不是我非要壞你好事,而是我再不行動,就要被你這山莊一併吞了。」
陶眠搖搖頭,不贊同地說。
齊允一手背在身後,暗自抽出武器,同時還要與陶眠敷衍。
「仙君是長生者,又怎麼會理解我這等凡人的心愿。正是因為歲月短暫,有些事才要急著求。不像仙君,有大把光陰,由你消遣。」
「消遣麼,」陶眠笑笑,「是消磨吧。」
巨凰再次發出一聲鳴叫,似乎察覺到了背上多出來的人,變得驚慌失措。
它揮動羽翼,想要飛到更高處,又被腳上的鐐銬鉗制,跌跌撞撞地落下來,可憐至極。
陶眠蹲下身子,手掌撫了撫它的羽毛。
可惜它已經被強行餵了修士的血肉,靈性閉塞,感受不到陶眠渡過來的純淨靈力,而是掙扎得更加激烈。
陶眠疼惜不已。
「齊莊主,鳳凰是百鳥之王,有靈性,有神位。你冒犯神靈,死後要被天道懲戒,墜入三界外,飽受魂魄撕裂之苦,永不得入輪迴。」
齊允譏諷一笑。
「我只要此生長存,不要什麼轉世輪迴。」
「豎子狂妄。」
既然執迷不悟,那便不必多言。
桃花山的仙人光風霽月,不喜爭鬥。因為不好鬥,常常叫人誤以為他是個只會賞月飲酒的文弱的仙。
但他教出來的徒弟各個獨步。徒弟如此,師父又怎麼可能軟弱。
齊允得到凰鳥神力,靠旁門左道,已自成一派。他用劍,劍意凜冽,附著了無窮無盡的怨靈瘴氣。
而陶眠只用一段桃枝。
三手。
第一手破齊允自身護體的瘴氣,讓他的身跡無從遁形。
第二手亂齊允的劍氣法心,斷掉他的節奏,讓他露出馬腳破綻。
最後一手,長劍被打落在地,桃枝點在齊允的心臟,一觸即發。
陶眠的眼神冷穆沉靜。
「我不願增殺業,但你犯錯太多。此番出手,既是為凰鳥,也是為同仁。齊莊主,長生非幸,幸在長寧。你用如此殘忍手段得到長生,也終會反噬自身。」
齊允兩手空空,擠出一抹笑。
「仙君,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高高在上,看我不過如池中蜉蝣,困鬥一生。」
「……」
陶眠微微抿唇,一縷靈力如絲,注入桃枝之中。
白光閃過,凰鳥背上站立的,唯余陶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