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洛陽的道路,比過去要變得平坦了很多。👤💝 ❻❾รн𝓾ⓧ.¢𝕆𝐦 💀👹
幾個胡騎騎著快馬,正在官道上開路,而跟在胡騎身後的,則是數輛馬車,最後還有數十個騎兵跟隨。
這些胡騎的打扮跟鮮卑,匈奴等勢力都完全不同。
他們戴著高高的氈帽,類型有點像先秦時的那種高山冠,披著布甲,腰間掛著動物毛皮所製成的腰帶,正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馬車內,有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者看起來確實上了年紀,白髮蒼蒼,就連鬍鬚和眉毛都有些發白,看起來很是面善。
他此刻正通過車簾看著外頭的情況,眼裡是說不出的落寞。
年幼的那個就是個娃娃,此刻很是恭敬的坐在一旁,低著頭,都不敢與老者對視。
「數十年不曾回來各地都有變化,但是沒我所想的那麼大。」
老者打量著外頭那繁華與廢墟交接的場景,忍不住感慨道。
幼童趕忙說道:「承公,陛下登基以來,一心為了大一統,無暇顧及別的事情,如今剛剛完成了大一統,各地的興盛,也不過就是在這幾年裡了。」
聽到他的話,老者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覺得老夫是在輕視陛下嗎?還要你個娃娃來為陛下辯解?」
幼童尷尬的笑了笑,「只是承公許多年不曾前來中原,怕您不知此處的情況。」
這位老者喚作承移,他是大魏的西域長史。
論資歷,他的這個位置乃是文帝曹丕所封的他幾乎都以為自己被遺忘了,要死在西域,不成想,到了如今,廟堂總算是想起了他,皇帝下詔讓他返回,允許他返回老家休養。
承移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至於這位幼童,他乃是安定大族出身,他的大父跟承移有些交情,是他從前的老部下。
而他的父親在皇宮裡當差,這次承移路過涼州的時候,他家的長輩便請求承移能帶上這小子一同前往洛陽。
說是要讓他在洛陽找個名師,為進太學做好準備。
承移也就沒有拒絕,帶上這小子就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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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年紀還很小,但是卻格外的聰慧,言語流利,完全不像個孩子。
承移忍不住問道:「你這個年紀,看起來對廟堂的事情還挺清楚啊?」
這娃娃趕忙說道:「父親有些時候回來,會對我告知陛下的諸多才能,還讓我用心讀書,往後好輔佐陛下。」
承移再次發笑。
卻不想,這小傢伙有些生氣的抬頭質問道:「承公是在嘲笑我的志向嗎?」
「你這小子,跟你那大父一模一樣你有這般志向,怎麼還會害怕別人嘲笑呢?往後要再接再厲,好好讀書!」
「唯」
這小子當即就服了軟。
承移沒有再逗這個小傢伙,他再次看向了外頭。
他離開中原已經很久了,而雍涼的變化卻並不大,也就是進入司隸地區之後,才能看到一些更明顯的變化。
例如那成群結隊的徭役?
剛剛平定天下,就動用這般規模的徭役嗎?
承移心中有些納悶。
馬車愈發的接近洛陽,承移的內心也就愈發的不安,他在西域很多年了,在這些時日裡,他從不曾返回中原,完全不知道如今廟堂里有了什麼變化。
當然,一些大事他還是知道的。
包括司馬家的行為,包括曹髦上位後的諸多事情。
但是,聽聞跟親眼去看肯定是不同的。
他從未見過這位皇帝。
關於這位皇帝,他所知道的就是天子酷烈,手段狠辣,動不動就誅三族,流放於野。
他有些時候跟中原的好友們書信往來,可寫著寫著對方就沒了,後來才得知他們被皇帝所處置了。
這讓承移非常的擔心,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回到洛陽後,所遭遇的會是什麼一定要足夠的警惕,絕對不能在皇帝面前說出什麼無禮的話來,給自己的宗族招惹麻煩。
對比他來說,小娃娃倒是愈發的開心,看待外頭那些動工的眾人,更是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他對洛陽充滿了期待。
如此又行駛了數天,他們終於是來到了洛陽外。
遠遠的就看到有一行人正等待著他們。
看到此人,承移笑著讓那些胡騎停下來,隨即拉著小娃娃走下了馬車。
「拜見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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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趕忙行禮拜見。
此人的年紀也不是很大,看起來一副忠厚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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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喚作張溫,乃是曹髦的太官令。
說起來,也就是負責給曹髦做飯,上酒上果。
那娃娃看到他,也是趕忙行禮拜見。
張溫朝著自家兒子笑了笑。
他這個兒子,喚作張軌,自幼聰慧,相貌隨了他的母親,頗為俊美,有名士之資。
小小年紀,便已經鑽研經典,能說出諸事的道理。
族內的老人們都說,家族的興盛都要看這個孩子了。
安定張氏,他們家是前漢常山景王張耳的後人,也就是張敖那一脈。
在當地也算是名門望族了,這些年裡世代孝廉,不曾中斷,但是始終沒能走到那種頂級大族的位置上,沒有出現三公九卿級別的大佬。
他們也希望族內能出一個改變這局勢的人。
承移看著面前的張溫,他下意識想要問點什麼,卻還是忍住了。
「這孩子我是給伱帶過來了,你且帶走吧,我得去準備一下拜見陛下的諸事了」
張溫笑著說道:「承公,您遠道而來,要拜見陛下,最快也得在三日之後,今日正好我沐假,還請您往我家中府邸我好為您接風洗塵」
承移遲疑了下,「我乃是外臣,你是近官,若是去了你的府邸,只怕是有些不妥。」
聽到他的話,張溫笑了起來,「今時不同於往日,如今的洛陽里沒那麼多的要求,陛下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請您勿要擔心!」
承移重新上了車,張溫此刻坐在了他的面前,為他講述著洛陽的變化。
「如今的廟堂可不像當初,您在雍涼,多有不知,比起當初,如今的生活其實好了許多,雖說不許服散,不許差時飲酒,但是其餘時候,官員們偶爾聚集在一起,或者來往各地,都沒有了太多的限制。」
「陛下乃是寬厚之人只要不違背律法,其餘的事情,他不會那麼的在意。」
「在過去,我們這些在皇宮裡的人,那可是整日惶恐,生怕哪天就因為什麼事而被處死了,而如今,除非是那些索要賄賂的,搶占耕地的,其餘人都過的很好,到現在也沒有因為小過而被處死的。」
「洛陽內也是如此,那些官員們在私下裡說陛下酷烈呵,倘若是在過去,他們在私下裡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如今好歹還能說上幾句!」
聽到張溫的話,承移很是驚詫。
按著他原先在西域所得到的書信和消息來看。
都說這位皇帝相當的酷烈,對大臣和百姓們都很苛刻。
先後實行了一系列的重律,事事以嚴,有點過去暴秦的感覺,大臣們都生活的很是艱難,連氣都不敢大口喘。
但是此刻聽張溫的話,卻又跟以往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當兩人的馬車進了洛陽的時候,承移忽然就覺得,似乎張溫說的才是對的。
此刻的洛陽,顯得格外的繁華熱鬧。
這是跟承移腦海里的洛陽完全不同的場面。
他看到沿路的商販大聲的叫嚷著,有扛著鋤頭的農夫正跟商販們討價還價,旁若無人。
有牽馬的士人低著頭從一旁路過,這些人都不曾多看一眼。
兩頭的酒肆內有客人大笑著,能聽到有人正在大聲的讀著詩賦。
洛陽內幾乎堆滿了人,馬車連著馬車,難以通過,密密麻麻的,但凡是雙眼能達到的地方幾乎都是人。
承移深吸了一口氣,長期在西域的他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就從洛陽內的場景來看,根本就不是他在書信里所看到的酷法重典,道路以目的樣子。
這分明就是一個很寬鬆的社會氛圍,沿路百姓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這絕對不是在酷烈的氛圍內所能看到的東西。
看著滿臉驚愕的承移,張溫笑著說道:「現在還是人少的時候嘞!倘若是再早些,我們現在還得堵在城門口!」
他們來到了張府之後,承移先是派人向皇帝告知自己的動向,等待著陛下召見。
隨即,張溫就給他準備了接風宴。
在宴會上,張溫這才給他詳細的說起了天下在這些年裡的變化。
「說苛刻,只是對那些品行不端的朝中大員們,對那些紈絝子弟們苛刻了,他們不能再肆意斂財了,那些紈絝也不敢上街作亂了」
「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就在這洛陽,那些紈絝可比農人家的孩子都要老實,何司空都盯著他們呢,巴不得他們犯錯,他們這不敢作亂,一切都好起來了。」
「我還記得,在陛下還不曾登基的時候,我們這皇宮裡購置食材的錢都有人敢貪報價更是離譜,一個月的御膳,耗費就要一百萬錢呵呵,一年便耗費近千萬錢,都能養活一支軍隊了。」
「如今就沒有人敢這麼做了,敢這麼做的人都去見了太祖皇帝啦!」
張溫笑呵呵的誇讚著皇帝,承移心裡暗道:難怪你孩子會是那個模樣,合著都是被你給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