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坦誠身份

  韓非寒低眉一笑,「我還當你只是不關心我呢,原來竟然對自己的國家也毫無關心,是嗎?初柒公主?」

  初柒瞬間抬眸,漆黑的瞳孔因震驚而不斷的收縮著,她嗡動著嘴唇,半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

  「你這話什麼意思?」

  「再裝下去就沒什麼必要了。」韓非寒鄭重其事的看著她,

  「方才的信,是我正式向南安國王上,也就是你的父王所寫的求婚書。最多十日,他的回信便會折返於我的手中。」

  「韓非寒!」初柒的嘴唇都氣的直哆嗦,「你憑什麼自作主張,我都說了不可能做你后妃,你憑什麼還要一意孤行!」

  韓非寒嘆了一口氣,「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撒謊!」初柒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喜歡一個人就像喜歡一隻寵物這麼簡單嗎?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說這個,你說,是不是你早就發現了我的身份,妄想借我向南安國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韓非寒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轉而背轉身嘲諷一笑,「嘖嘖嘖…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你給看出來了,只不過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覺得就憑你這個被顧幽南從小遺棄的女兒能為我霽月國換來什麼?」

  初柒心中一陣鈍痛,就像看似癒合的傷疤又被人殘忍揭開一般,她面上閃過一絲痛楚,看來韓非寒不僅知道了自己是南安國三公主的事,可能也已經將自己所有的事都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她看著跟之前判若兩人的韓非寒,心底不禁漫上一股寒意,「既然你也知道我與南安國來說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那你為何還要求取與我?」

  韓非寒哈哈一笑,「我自然是有非取你不可的道理,只不過你不願相信那是愛情罷了。」

  初柒當然不信,尤其是在見過他如此陰森可怖的一面之後,她攥緊拳頭乾脆豁出去了,

  「你就別再痴心妄想了,我也不怕告訴你,這次顧幽南派我前來霽月救顧安蕊的性命,事實上是已經答應了我從此不再管我死活,更確切的意思是,我與顧幽南,或者與整個南安國都已經毫無關係了!」

  「那又如何?」韓非寒的心臟蔓延過一絲痛楚,嘴裡吐出的話卻更加殘忍,

  「我以霽月國一座最繁華富足的城池與他作為交換,你覺得他會不心動?」

  「一座城池?」初柒不可置信的看著韓非寒,眸中浮現出怎麼也隱藏不住的悲悸,原來,自己竟然只值一座城池。

  而比這更可悲的是,她有預感,這座城池相對她的父王顧幽南來說,絕對算的上一件意外之喜,而他,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去的,也記不住韓非寒後面還說了多少取笑她的話,她只聽見她離開後,殿中突然傳出的巨大響動,像是什麼重物砸在了地面的聲音。

  她驀然一驚,魂魄像是突然回歸一般,來不及細細判斷那個聲音的來由,她便瘋狂的朝著自己的殿中奔去!

  她不能任人宰割,她必須馬上離開!

  回到殿中的初柒相比之前更加急迫了,芷兒見她哭著從外面回來已是嚇得不知所措,此時更不敢多說一句話。

  主僕二人合力將所有的布條全部結好,又仔細的衡量了長度,如此就只等天黑了。

  這幾個時辰對於初柒來說仿若過了一個世紀,當夜幕終於降臨,圓月緩緩爬上漆黑的天空時,她便再也等不及了。

  趁著門外守著的侍女交班的當口,她與芷兒順著布條從窗口慢慢的爬了下去。

  底下是幽深不見底的池塘,白天見到的荷花在此時看來卻像是一隻只張著嘴巴食人的野獸。

  芷兒緊緊閉著眼睛,「小姐,奴婢好害怕!」

  初柒緊緊攀著搖擺的繩子,「不怕,有我在下邊擋著呢,就算跌下去我也能拉住你。」

  「可是萬一掉到水裡豈不是也要淹死?」

  初柒大口喘著氣,一絲也不敢懈怠,「你見到我上次救尚書千金了沒?」

  芷兒閉著眼直點頭,「嗯…」

  「那不就行了。你跟她身形相似,我保證一定完好無損的將你帶上岸。」

  話說到這裡,她腳底便觸到了一片濕潤,初柒低下頭,從未有過一刻覺得池水會讓她感到如此親切,這一刻,她的心臟止不住的狂跳。

  她高興的抬起頭,「芷兒,你滑快些,我已經下到底了!」

  「撲通」兩聲,她們終於下到了水中。

  芷兒嚇得直抖,手腳在水中也半分力氣都用不上。

  初柒拖著芷兒在池水中央奮力的遊動著,因為有很多荷葉,她的速度始終快不起來,好不容易兩人才疲憊不堪的從另一邊比較偏僻的地方上了岸。

  「快,先換衣服!」

  她們手腳麻利的將一早準備好的乾淨衣服換上,又連忙朝著墨韻閣奔去。

  顧安蕊總算聰明了一回,知道將自己學約到別人萬萬想不到的地方。

  她與芷兒一邊躲避著巡夜的禁衛軍,一邊抄著近道飛快的奔跑著。

  直到看見墨韻閣之後,她們才敢停下來喘口氣。

  芷兒躬著腰喘著粗氣,「小姐,救我們的人究竟是誰啊?」

  初柒抹了把額上的水珠,分不清到底是汗還是頭髮上滴落下來的水漬,

  「是二姐。」

  「二公主?」芷兒眼睛一亮,「她到底還是念著我們的。」

  初柒苦笑一聲,「她是怕我真的入了後宮,以後要與她一起爭寵吧。算了,不論如何,至少現在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她說著轉過身鄭重其事道,「待會兒不論我們說的什麼,你在一旁都不許插話,知道了嗎?」

  芷兒點頭,「奴婢絕對不會亂說的。」

  初柒順了順自己的氣息,鎮定的朝前走去。

  隔著老遠,初柒便看到了顧安蕊的背影,她深吸口氣,走過去輕聲叫了句

  「二姐!」

  顧安蕊驀地回身,眼睛自上而下打量了初柒一通,嫌棄道,

  「你這是從哪兒鑽出來的,怎麼頭上都是濕的?」

  「王上派人看得緊,我是從萬卷閣下邊的池塘里游過來的。」

  「游過來?」顧安蕊大吃一驚,轉而不屑道,

  「聽你意思,王上如此稀罕你,本宮還當你不願前來呢!」

  「姐姐召見,妹妹怎敢不來。」

  「哼!」顧安蕊從鼻孔里冷哼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姐,那你跟王上暗通款曲的時候怎麼沒想著他是你姐夫?」

  初柒苦澀一笑,「妹妹哪敢啊,只是那晚端午夜宴,我一時貪杯喝醉了,所以王上不得已將我抱到了萬卷閣,後來為了不讓我名聲受損,兩相權衡之下,他才想了這麼一個封妃的主意。」

  「竟是這樣?」顧安蕊哈哈一笑,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本宮是說王上怎麼會看得上你這樣的人!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初柒咬著嘴唇,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我自然是不肯的,可是王上如此堅持,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當然有辦法!」顧安蕊急迫的說道,轉而又突然換上一副和善的面孔,「我的傻妹妹,若是王上真的喜歡你,姐姐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若是為了保全你的清白,你又何苦搭上半生的光陰消耗在這深不見底的後宮之中呢?」

  初柒眼眸一亮,伸手握住顧安蕊的雙手,

  「姐姐可是能幫得上妹妹?」

  顧安蕊緊緊握著拳頭,被初柒觸碰到的皮膚此時正在瘋狂的叫囂,她是如此厭惡她,以至於連半分親近也無法接受。

  可她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然後故作為難道,

  「辦法姐姐也不是沒有,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姐姐擔心若是我真的將你放出宮去了,王上會遷怒於我呢!」

  「姐姐這麼一說妹妹倒真的不好意思了,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委屈姐姐的,乾脆我還是回去吧。」

  說著嘆了口氣便真的打算轉身回去。

  顧安蕊本想故意折辱她一番,好讓她對自己低頭求饒的,只是眼下看她要走,當即便慌了,

  「妹妹且慢!」

  她伸手扯住初柒,傲然道,「罷了,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把吧。」

  初柒垂首道謝,眼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顧安蕊的方法好是好,只是初柒她們便要受些折騰了。

  她與芷兒先後爬進一口裝過餿水的桶內,四周充斥的酸臭味熏得她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委屈妹妹了,等你們隨著這送泔水的車一併出了宮門,自然會有乾淨的馬車將你們送離霽月國的都城。」

  初柒扯了扯嘴角,「只要能出宮,這點委屈不算什麼。」

  「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顧安蕊居高臨下的看著身在餿水桶中卻淡漠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初柒,目光深切道,

  「此次一別,咱們姐妹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再次見面的機會了,姐姐就在這裡祝妹妹一路順風,千萬平安!」

  初柒點頭,在趕車的馬夫將木桶蓋上的最後一瞬間,她分明見到她的嘴角漫上了一絲森冷而又狠厲的笑意。

  來不及多想,隨著馬夫「喝」一聲,馬車便吱嘎吱嘎的上了路。